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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揉成纸团扔掉。

一次课后，我被好奇心驱使，捡起他才扔掉的一个纸团，摊开。纸上是几行

铅笔字，字迹极草，带着几分癫狂。我几乎难以相信这是他的笔迹，因为他平时

的字体冷漠而拘谨，一如他的为人。我费力地读着这几行字：&ldo;宇宙在时间和空

间上是无限的（否则在初始之前和边界之外是什么？），可是在我们之前的这一

&lso;半&rso;无限中，宇宙早该熟透了，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星系，年轻的粒子，年轻

的文明？

&ldo;我相信震荡宇宙的假说，宇宙的初始是一个宇宙蛋，它爆炸了，飞速向四

周膨胀（现在仍处于膨胀状态）。亿兆年之后，它在引力作用下向中心跌落，塌

缩成新的宇宙蛋。周而复始，万劫不息。

&ldo;可是我绝不相信宇宙中只有一个宇宙蛋！地球中心说和太阳中心说的新版！

&lso;无限&rso;无中心！逻辑谬误！&rdo;

这儿是几个大大的感叹号，力透纸背，我感受到他写字时的激扬。下面接着

写道：&ldo;如果爆炸物质以有限的速度（天文学家所说的红移速度，它小于光速）

膨胀，那么它到达无限空间的时间是无限的，怎么可能形成周期性的震荡？如果

它到达有限的空间（即使是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即收缩，那它只能是无限空间

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怎么能代表宇宙的形成？&rdo;

下面一行字被重重涂掉了，我用尽全力辨认出来：&ldo;或许宇宙是无限个震荡

小宇宙组成，无数个宇宙蛋交替孵化，似乎更合逻辑。&rdo;

多么犀利的思想萌芽，尽管它很不成熟。为什么他涂掉了？是他自感没有把

握，不愿贻笑他人？

纸背还有几行字，字迹显然大不相同，舒缓凝滞，字里行间充满着苍凉的气

息，不象一个中学生的心境：&ldo;永远无法被&lso;人&rso;认可的假说。如果它是真的，

那么一&lso;劫&rso;结束后，所有文明将化为乌有，甚至一点痕迹也不能留存于下一劫

的新&lso;人&rso;。上一劫是否有个中学生也象我一样苦苦追索过？永远不可能知道了！&rdo;

读这些文字时，我的心脏狂跳不止，浑身如火焰炙烤。似乎宇宙中有天火在

烧，青白色的火焰，吞噬着无限，混沌中有沉重的律声。

我绝对想不到，一个孱弱的身体内能包容如此博大的思想，如此明快清晰的

思维，如此苍凉深沉的感受。

我知道百十年前有一位不安分的犹太孩子，曾遐想一个人乘着光速的波峰会

看到什么？……这就是爱因斯坦著名的思想实验，是广义相对论的雏形。谁敢说

林天声不是爱因斯坦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