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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他领我们继续参观，一个个展柜里分别展示着心脏、肝肺肾、生殖器……甚至还有一个瞑目沉思的头颅。雅倩的恐惧已经过去，她完全被征服了，瞪大眼睛，不停地低声赞叹。

压轴节目是一条孤零零的手臂，后端固定在不锈钢支架上，并连有模拟人体的人造神经。钱先生不无卖弄地对它下命令：

&ldo;请与来夫人握手。&rdo;

手臂立即抬起来，轻轻地同雅倩握手，雅闺手足无措，咯咯傻笑着。我不由暗暗摇头，雅倩虽然美貌过人，却始终未能养成大度雍容的大家风范。不过，看着孤零零的手臂作出这些动作，真像进了魔幻世界。钱先生又命令：

&ldo;请为宋夫人题字留念。&rdo;

手臂拿过活页簿放在桌上，刷刷地写了一行字，撕下来交给雅倩。我看纸上写着：&ldo;选用22世纪赛斯与莫尼公司产品，是你明智的选择。&rdo;

我们三人都笑起来。

参观完毕，钱先生领我们回到会客厅，仆人为我们斟上咖啡。钱先生呷一口咖啡说：

&ldo;二位还有什么顾虑，请坦率直言。先从女士开始吧。&rdo;

雅倩急急地说：&ldo;我完全信服。阿坚，咱们就定下来吧。&rdo;

我叹口气问：&ldo;换一条左脚的费用是多少？&rdo;

钱先生沉吟一会儿，诚恳地说：&ldo;先不谈费用。我有一个冒昧的建议请二位权衡取舍。由于小儿麻痹症的影响，宋先生的整个左腿都不太健美。如果仅更换脚部未免不太协调，所以不如整只左腿一齐更换更为合适。&rdo;

我挖苦地问：&ldo;你为什么不说更换整个身体？&rdo;

钱与吾不为所动，仍心平气和地说道：&ldo;再者，一条左腿的更换费用为50万元，仅换左脚为35万。从经济观点看，不如一步到位更为合算。&rdo;

我哼道：&ldo;50万！这就是你说的廉价的大工业产品！&rdo;

钱先生委屈地叫起来：&ldo;老天作证。这个开价已经很低了！请问宋夫人的钻坠花费多少？至少30万吧。&rdo;雅倩下意识地摸摸钻坠，高兴地点点头。&ldo;曾有一句名言，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鸡蛋的，这个悲剧至今仍未落幕。中华民族的悲剧啊！&rdo;他半开玩笑地夸张地吟诵。

我看看雅情，雅倩目光热情地示意：快答应吧，钱先生的话完全可以信赖。

钱先生笑着站起身；&ldo;这样吧，为了宋夫人无与伦比的美貌，我们最后一次忍痛降价，优惠到45万元。请二位回去认真考虑好再来。&rdo;他礼貌周全地送我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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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考虑是多余的，我知道早晚得按雅倩的主意办。

雅倩整个被钱先生迷住了．就像我被雅倩迷住一样。有风度、心地善良、幽默，40岁男子的成熟……

算了，就把左腿整个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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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去了赛斯与莫尼公司，通知钱先生我们同意他的意见。钱先生反倒犹豫起来，他说要我们看看电脑设计再定。

电脑屏幕上显出我的裸体行走及跳舞的姿态。我是第一次以第三者观赏自己的跛行，我偷偷看看雅倩，脸上有些发烧，雅倩更是深深埋下头。

钱先生按了转换键，屏幕上的我立即换了一条左腿，又换一条，再换一条……画面停下来，钱先生得意地说：

&ldo;这一条如何，与躯体连接天衣无缝，你看那脚弓、小腿、膝盖和大腿，线条流畅，筋腱有力，已经无可挑剔了！&rdo;

屏幕上显示出新腿行走、跳舞的潇洒姿态。这一刹那间我甚至想，即使花费450万也见值得的。

钱先生又按一下转换键，屏幕上显出左右腿的特写，右腿是原来的。钱先生诚恳地说：

&ldo;请二位认真比较，宋先生的右腿资质不错，但与新腿相比仍是天壤之别。为了匀称协调，我们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左右腿一齐更换；二是降格以求，按右腿的条件定做一支不那么健美的左腿。只是，我想挚爱丈夫的宋夫人首先就不会同意降低档次吧。再者，由于定做的腿是单件生产。价格较高，这样，仅换一条腿的费用与双腿一起更换的费用就相差无几了。&rdo;

没等我表示，雅倩就急切地摇头。

我叹口气。我知道钱先生玩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他把&ldo;不换右腿&rdo;的可能性已经事先排除了。不过我知道有雅倩在旁，辩之无益。我问他总价多少，是不是45万乘2，钱先生迷人地一笑：

&ldo;不，整部件出售时我们要打折扣的。两条下肢一齐更换，包括住院费、质量保险费等一共83万4千元。如果能敲定，现在我们就签合同，一个星期后，宋先生就能用新腿同夫人共舞了。怎么样？宋夫人，为了丈夫的健康，你恐怕要牺牲一件银狐皮大衣了。&rdo;

雅倩嫣然一笑：&ldo;我十分乐意。&rdo;

&ldo;至于产品的质量请完全放心，我们投的是双倍保险，一旦发生医疗事故，你们将得到至少166万8千元的赔偿。&rdo;

我接口道：&ldo;和一个没有下肢的身体。&rdo;雅倩急忙用胳膊触我，我说；&ldo;当然啦，这是开玩笑。我很信任你们，签合同吧。&rdo;

我们在英文合同上签了字，一式三份。我注意到题头印的是&ldo;产品供货合同&rdo;，而不是通常的&ldo;手术同意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