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没了耐心,急道:“你唬鬼呢,当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底!还有茶庄和绸缎铺么,盈利呢?那绸缎铺子开在盘古街,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一月的进项够家里吃一年的,做什么非得把着我俸禄不放,我一个老爷们出去囊中羞涩像话吗!”
素韵拿着帕子掩鼻冷笑几声:“相公也好意思说,那些是和我娘他们合股开的,咱们才占几成,你只晓得读死文章,那懂得经营的艰难,这做生意有赢有亏,旱涝不保收。”
从炕几下拿出一个账本和小算盘来,比划着,说道:“前儿礼部侍郎家送来了帖子,过几日嫡孙要做满月,红份子得包五十两。还有虞部司的儿子大婚,冯祭酒的母亲出殡,里外里半年的家用赔进去了,相公也莫跟我急,不成的话你父母的瞻养先欠着,挪给你花用,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寄,再不够你书房不是有一些别人送的字画古董么,典当了便是。”
卢哭笑不得:“饿死我爹娘不成,那些字画都是名人真迹,我怎么舍得。”
素韵摸着算盘珠子:“那就没法子了,要不你去街上卖字?”
卢敬生脸色彻底绿了,扭头离开,一个丫鬟端着托盘掀帘进来,“夫人,冰糖燕窝好了。”
卢没好气地回头看去,素韵端起小碗,悠然自得地吃着。
第173章第四朵桃花一朵被遗忘的……
定柔醉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清醒的时候头还晕着,瞧人出去有重影,睡得太久肢体不似自己的了,也不知什么时辰,枕着青玉枕,身下褥着凉而生润的桃笙凉簟,精美的半叶芙蓉图案,光滑的丝缎薄被残留男人的气味。
懒懒地窝着不想起来,奈何肚腹饿的咕咕作响。
为避耳目月笙她们早回春和殿去了,昌明殿的管事任姑姑带着宫女捧了盥洗的物什,一面挂起蛟绡纱幔,笑说:“娘娘可算醒了,这三日醉的水米不进,陛下急坏了。”
定柔坐起来按揉着鬓穴,脑袋一片空白:“本宫竟醉了这么些时候,我明明觉得就睡了一会儿啊。”
任姑姑道:“您把陛下折磨坏了,夜里吐了他一身,被窝里全是,寝衣还是陛下帮您换的,沐浴擦洗了。”
定柔脸颊一热,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劳夫君了呵呵。
漱了口,圆桌上已摆好了膳食,定柔饿的两眼冒金星,干脆穿着寝衣吃起来,反正她在这里随意惯了。
任姑姑默声布着菜,宫人们侍立四周恭手肃立,站的邢列肃穆,皆是敛声屏息,昌明殿历来规矩森严,一器一物摆设楚楚有致,书架上如刀切了一般,男人的臭规矩不少。
看了看铜漏,这时辰皇帝应该在上朝。
膳罢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上愈发不想动弹了,坐在大铜镜前篦着一头湿发,估摸着皇帝该散朝了,小梁子进来低声说:“娘娘别出声,太后来了。”
定柔握着篦子的手一顿,叫太后知道我大白日在神圣庄严的昌明殿披头散发,耍酒疯,还呕了皇帝一身,说不准会气得吐血,还有那班腐儒,估计会触柱。
这下连气都不敢大出了。
半个时辰后,皇帝步入西寝殿来,定柔的头发才将干了,换了一袭粉桃夹纱衫裙,垂悬着乌瀑躲在帐幔后,嚇了一声扑上来,双手吊在男人的颈,小身躯挂到了半空。“母后走远了?”
皇帝“嗯”了一声,面孔故意板着。
发现他眼睑下三道血痕,惊问:“哪个抓的?”
皇帝伸臂环住娇躯,将她抱得高高,没好气的:“你说哪个抓的。”
定柔讪讪地捏捏耳垂。
我是不是有点恃宠啊,无法无天了好像。
皇帝一把将她打横放在榻上揉搓了一顿,定柔咯咯笑出了泪。“太后没看到啊?”
“母后眼睛又不花,自然看到了。”皇帝枕着软玉娇香的身躯,这三天可吓坏了,太医反复把脉说无碍,酒劲过去就会醒了,可他还是怕,小丫头从没这样过,万一有事,叫他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做鳏夫吗?
“啊,那你怎么解释的?”
皇帝亲了亲香软的小手:“不告诉你,反正母后信了。”
八月万寿节后大驾例行巡行秋收,出京畿入河东道,是日驻跸在汾州官署,连绵下了几日秋雨,滞留下来。
午觉起来闻得窗外雨住了,屋中闷得厉害,定柔便想出来散步,沿着园子的石板小路,树荫遮翳,麻雀啾啾,空气分外清新逼人。
树头湿漉漉落着露水,如下小雨,宫女撑了一柄荷纸伞,老了的芭蕉叶滴滚着晶珠,紫薇树被雨淋的凋敝大半,紫花碎英堆积,铺了薄薄一层花毯。到了凉亭只见池中锦鲤密密,浮动色彩斑斓,争抢着游弋穿梭,伏身在美人靠上观看。
临水照影,执着一柄白翎羽扇,宫娥端着茶水和盆盂提炉侍立在旁。
一个人影站在远处抄手游廊的尽头望着她很久,踯躅着,还是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到了近前。“慕容十一。”
背后响起的声音,定柔诧异了一下,转头去看,一个男人站在亭子外,陌生的面孔,约莫三十来岁,五官端正,文质彬彬的书卷气,着五品松鹤补文官服,留着薄薄的髭须。
“你是哪位啊?”她不记得认识啊。
旁边的宫娥呵斥:“放肆!竟敢直呼娘娘,仔细陛下知道了,治尔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