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弗德回头瞥了他一眼:“为何?”“…………”总不能说您是元帅,可以有特权吧?!真这样说的话,明天他就可以收拾收拾行李去常驻边城了。见坎特尔非苦着一张脸久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克洛弗德就轻微皱了下眉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接通响了有好一阵的终端。“大爹。”稚嫩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嗯?”垂眸看着虚拟视频上眉眼弯弯的皎皎,克洛弗德轻声应着。“皎皎想你啦。”说着皎皎还用小手比了个大大的圈:“很想很想的那种哦。”说着皎皎凑近摄像头,白嫩的小脸被放到最大,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期待:“大爹想没想皎皎?”面对小孩这坦诚又炙热的想念,克洛弗德下意识垂下了眼帘选择躲避,只是视线能躲避,胸腔里那无处可逃的心脏却像是被这炙热的想念烫到了般,微微蜷缩了一下。被人如此惦记想念的感觉对克洛弗德来说是很陌生的,在他的世界里,亲情和友情这些仅仅只存在他幼时的概念里。当他随着成长越发优秀,越发耀眼时,很多东西渐渐地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远离他。同龄人的不愿靠近,家里长辈对他生出的敬畏,甚至连父母都对他产生了疏离和距离感。年少的克洛弗德被捧上了神坛,所有人都在抱着不可亵渎的念头远离他,这让一直渴望着和家人靠近,和朋友玩耍的克洛弗德越发寡言。他有过主动靠近的举动,迎来的是不解,责怪和轻微的畏惧。‘克洛弗德他又赢了!’‘啊,我都麻木了!’‘一看见他就感觉好无力!’‘在他没进军校之前,我还是个天才来着……’‘真可恶啊,在他身旁,我们就像是太阳周围的星辰,本该耀眼夺目,却因为有太阳的存在而黯淡无光。’‘若是……他不存在就好了……’少年时期的克洛弗德听力超乎寻常的敏锐,那些他们以为的他听不到的话,其实他都听到了。于是他停下靠近的步伐,就这么站在原地,清晰而明白地任由家人和好友渐渐远离。或许就是曾经留下的阴影太多,导致克洛弗德出院后下意识地去远离皎皎。那不是有意的,仅仅是一种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已。见大爹久久不说话的皎皎歪了歪头,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有着疑惑:“大爹不想皎皎吗?”克洛弗德掀起眼帘,鸢紫色的眼眸撞上皎皎那双仿若落入了碎星般的眼眸,垂在身旁的手指微蜷,他很贪念皎皎带给他的感觉,也很羡慕他对殷峥的那种干净,热烈,直白,不掺杂任何的纯粹的爱意。正是那种爱意,吸引着他靠近皎皎,妄想分得一分爱。他看着皎皎,良久开口,嗓音低冽:“想。”皎皎弯起眼眸,眼里满是喜意和开心:“那大爹下班了来皎皎家玩。”“好。”当克洛弗德提前离开军部去到繁云小区时,早已经等在门口的皎皎一看见他,就张开手乐颠乐颠地跑上来:“大爹。”克洛弗德蹲下身接了个满怀,扑进他怀里的皎皎踮起脚用毛茸茸的头蹭他的下巴,小嗓音甜甜的像是含了糖:“皎皎想大爹啦。”克洛弗德抱着他,垂着的眼眸极浅极浅地弯了下。抱着皎皎进屋后的克洛弗德在发现殷峥在做饭后,走进去牢牢地盯着殷峥的一举一动打算偷师。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地墨尔诃斯等人面面相觑。“你们说元帅这精神紊乱期是好了,还是没好?”柯洛剥着手里的橘子一边喂皎皎,一边道。顾域摊了下手:“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克洛元帅的精神紊乱期到底好没有,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或许并不了解这个曾经的幼时好友。自那天后克洛弗德几乎只要有空就来皎皎这,有时甚至还会跟殷峥争抢谁去接皎皎放学,似乎比起精神紊乱期时还要来得幼稚。这一天殷峥抱着皎皎从幼儿园回来时,在小区外的草坪地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殷长山。裤腿空空坐在轮椅上的殷长山看着殷峥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同龄人看起来还算年轻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斑白,面容上已经有了松垮的褶子。殷峥站定着脚步看向他空荡荡的裤管,想起罗安得利调查而来的结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殷长山这个父亲应该是讨厌他的,但既然是讨厌他的话,为什么又在他不见后满世界地去找,以至于失去了两条腿?见他不说话殷长山的视线落在他怀里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孩身上,对上皎皎漆黑好奇的眼眸,他愣了愣后道:“这是你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皎皎。”殷峥道。“脚,脚?”殷长山略微有点迟疑地道。这名字怕是有点不妥当吧?!想着殷峥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环境恶劣的边城,没读过书上过学,取这么个名字无可厚非,殷长山就愧疚地将眼里的迟疑敛去。“脚脚好呀!”他笑着道。将他表情上的变化尽收眼底的殷峥开口:“皎月的皎,不是脚丫的脚。”听见殷峥解释的殷长山脸上的笑容僵住,有点尴尬地道:“啊对,我说的就是皎月的皎。”说着他向皎皎招了招手:“皎皎过来,到爷爷这来。”“爷爷?”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疑惑地看了眼面前这个陌生人,又仰头看向爸爸。殷峥抬手摸了摸皎皎的后脑勺,在殷长山紧张期待的目光中对皎皎道:“他是爸爸的爸爸,皎皎可以喊爷爷。”听见他这话的殷长山眼眶湿润,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一直以为殷峥不愿认他,恨他,才一直不肯回殷家的,却原来不是,他不恨他,也不是不认他,只是将殷家看做一个陌生的地方,认为没有必要回去而已。从爸爸怀里下来的皎皎来到殷长山面前仰头看他,见他眼里有泪水疑惑地道:“爷爷为什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没人欺负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有点不舒服。”看着面前小孩稚嫩的小脸,怕吓着他的殷长山尽量柔和下声音来。殷峥和殷长山长得很像,他们都有一张轮廓锋利,看起来很不善的脸,年老后这张脸会看起来更加严厉且不好相处,是小孩子很怕的长相。“皎皎帮吹吹。”踮起脚的皎皎要帮忙吹眼睛里的沙子,殷长山连忙道:“不用,沙子已经不见了。”他说着从空间储存器里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放到皎皎怀里:“这是给皎皎的见面礼。”抱着礼物的皎皎笑得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谢谢,爷爷。”“不谢。”殷长山乐呵地道。“爷爷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要暂时坐一段时间的轮椅吗?”在皎皎的记忆里坐过轮椅的只有罗安叔叔。殷长山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摸摸皎皎的头。自此以后殷长山经常会来繁云小区这里等殷峥,他执着地想要殷峥回去继承殷家,那怕以殷峥的性格和能力来说,并不是最适合继承殷家的人,但他依旧想把殷家给殷峥。因为那是他一直想要留给儿子的东西,也是他唯一能留给儿子的最珍贵的东西。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来到了冬季,看见雨都很新奇的皎皎,在看见雪的时候却有点害怕地不敢出门。鹅毛一样的大雪在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墨尔诃斯和罗安得利他们分成两个战队,在院子里开始了十分激烈幼稚的打雪仗。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新奇地看着他们,却怎么也不肯跟罗安叔叔他们一起下院子里去打雪仗。“冷。”待在爸爸怀里裹成个团子的皎皎挥着小手,严肃着一张白嫩的小脸,拒绝罗安得利喊他打雪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