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是送灶神的日子,年节气氛越来越浓,离过年的脚步又更近了。
如今正当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年货大街人山人海,鲜鱼店、肉店、花卉店、爆竹店、日用杂货、绸布庄热闹喧嚷。
但人气最旺的却数燕新华的参药店。
&ldo;前几天,以茗赏了朗飞一巴掌,朗飞那脸上的殷红印子啊,喷喷,五指清晰,可见以茗用力之大、伤心之深,而她伤心什么呢?是她跟他暗结珠胎的事都传得人尽皆知了,朗飞还不将她娶进门。&rdo;
&ldo;各位你们再看看,年关将至,可曾看过以茗上街露过脸?她是羞惭到没脸出来见人啊,实在可怜……&rdo;
燕新华这个&ldo;说书人&rdo;说得语调抑扬顿挫、不时长吁短叹,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看着天天上门来听八卦的乡亲父老也不时的发出怜惜或悲愤的叹息声。
掺杂在人群中的范柔洁跟黄小珠也对他杜撰的功力感到佩服,捕风捉影的事也能让他说得口沫横飞,纵然里面的确有一些是事实,但编撰的绝对超过大半。
两人不想再听下去,直接上御茶行找顾以茗,但
&ldo;以茗又到朗园去了,这几天都这么早出晚归的,每天回来时一副筋疲力竭,也不知道去做啥?问她她也不说。&rdo;顾俊华一脸忧心。
&ldo;就是,外头传得已经那么难听了,她还不懂得自爱点,就算她从后门来来去去,外人看不到,但总是个姑娘家,多少要有些羞耻心。&rdo;阮凤英对孙女最近的行为很不满意,再想到她打的如意算盘,要找人入赘顾家一事,因这次事件也没机会了,气呼呼的一转身回房间去。
范柔洁跟黄小珠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目光,考虑着要不要说出以茗天天到朗园去的原因?
但是顾以茗要她们帮忙保密,要不,一旦家人知道她居然放火烧了木雕灯笼的莽撞事,她肯定会被骂得臭头。
&ldo;其实我比较担心的倒不是外头传得难不难听,而是……&rdo;慕巧芸说到这儿,立即让顾俊华给捂住嘴巴。
他当然知道妻子要说什么,这几天她已说了好几次,他虽然也担心,但是他已耳提而命的要她对外人封嘴,她竟还想犯!
慕巧芸一把拉开丈夫的手,不悦的道:&ldo;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们都是茗儿的闺中密友。也许由她们去问还比我们方便!&rdo;
顾俊华顿了一下,不再阻止了。
&ldo;什么事?顾伯母。&rdo;范柔沽好奇的问,
慕巧芸摇摇头,叹声道:&ldo;最近茗儿用了很多的外用药膏,但见她天天只往朗园跑,也没上哪儿,我问她药膏用在哪儿?她不肯说,我在想是不是那个……呃,朗飞对她太粗暴了?不然怎么每天回来都这么累?但这怎么行?她肚子里有孩子……&rdo;
&ldo;伯母,你不会是指以茗跟朗飞在床笫‐‐&rdo;黄小珠一张粉脸涨得红通通,她还是个闺女,听伯母这么说,实在很羞人啊。
范柔洁在听明白慕巧芸的暗示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是憋不住的大笑,完全忘了该有的分寸。
顾俊华夫妇对她的举止不能理解,也稍感不悦。
&ldo;柔洁,你别笑了啦。&rdo;黄小珠急忙拉扯她的袖子。
范柔洁笑到眼泪都掉出来,一看顾俊华夫妇两人闷着一张脸瞪向她,硬是赶紧将那股笑意压下。
&ldo;呃‐‐这事我会帮伯父、伯母问看看,我先回去了。&rdo;为了怕得内伤,她拉着黄小珠夺门而出,决定找个地方,好尽情笑一场。
*
不干了、不干了,真的不干了!
她简直像在一个暴君的手下做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双手快废掉,药膏涂了一条又一条,可那只该死的树干离凿穿的路还很遥远呢!
朗飞不耐烦,她就耐烦吗?
&ldo;我‐‐不‐‐做‐‐了!&rdo;她放下斧头,气呼呼的向正冷眼看着她与木头苦战的朗飞道。
&ldo;你说不做就不做,那我算什么?&rdo;他口气很差。
&ldo;那你说做我就做,做得快死了,我又算什么?&rdo;
&ldo;一个快死的人不会像你这样,声音洪亮的反唇相讥!&rdo;
他当然看得出来她的耐心与毅力已经全数阵亡,而他的呢?其实也差不多了,但支持他的还有一股怒火。
瞧,再几天就要过年,而他呢?被她搞得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
因为一出门就得面对众乡亲父老责备的目光、劝慰的话,而不管他怎么解释,就是没人理他。
顾以茗也闷啊,天天努力打拼的使着斧头却半点进展也没,要过年了,她连半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感受到,街上晃晃更不用说,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她真的大腹便便的在家准备生小孩呢!
还有她的纤纤玉手,她低头看着那双伤痕累累、红肿发疼的手,再以怨怼的目光瞟了朗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