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那日正赶上初降瑞雪,皇城一片银装素裹,美如仙境,分毫看不出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韩拓亲自出城门迎接妻儿归家。
碧苓碧落一人一个抱着小主子上了皇帝的车驾,之后又下来。
顾婵却是被韩拓抱上车的。
车帘放下,便为一家四口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天地。
当初分离时,两个孩子不过才三个月大,如今却已十个半月大。
寅儿健壮些,已能撑着床边或凳子站立,不时也能迈出几步来。
在瓦剌的时候,孟布彦奉行了男儿要长在马背上的原则,从他学会了坐,便没少带出去骑马。当然,这么小的娃娃,自己骑马是不可能的,只是放在孟布彦的马鞍子上,让寅儿体验策马狂奔的感觉。
初时顾婵有些担心,但听章静琴说他们自己的孩子也是这般,再看看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模样,便放下心来,放手让孟布彦去教去带,说到底男孩子还是应该有男性长辈来引导,韩拓因故暂时缺席,这个英勇的表叔便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据她观察,寅儿每次并不哭闹,回帐时反而显而易见地兴奋非常,若不是人儿太小,还不会说话,怕是要滔滔不绝向母亲讲述自己的经历。
及至后来,寅儿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既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马……
这会儿寅儿见了韩拓也不害怕胆怯——爹爹的样子他自然是不记得,不认得了,他只瞪着与韩拓如出一撤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陌生的男人。
韩拓么,他离开孩子们实在太久了,而且一直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打仗的日子,一时间竟然也板不过来自己,恢复到温情脉脉地角色里。
况且,儿子看着他陌生,他看着儿子也陌生……
明明离开时还是一团软肉,这会儿都能站了,还分明是个小一号的自己……
心中那种激动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新皇韩拓在这件事上,反应并没有比才十个月大的未来太子高明多少,不,应该说是完全一样,只瞪着对方打量,半晌没有动静。
顾婵看不得这对父子的呆相,在一旁对寅儿道:“叫爹爹,爹爹。”
一壁教一壁手指韩拓示意。
孩子们七八个月的时候,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像娘、爹、抱、吃之类的,后来还能说些短句,虽然大多听不懂,但在大人有心的教导下,是能够模仿发音的。
她其实并不知道孩子到底明不明白“爹爹”的含义,只是想让寅儿学上一句,打破沉默而已。
寅儿今日出奇地警惕,不管顾婵怎么哄怎么教,就是不肯叫上一声。
正尴尬地僵持着,顾婵怀里的宝宝却娇娇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可把韩拓的心给叫得化开了。
他叉着手想把宝宝抱过来。
可是……
人家宝宝并非认出了他这个爹,她纯粹是女娃娃口齿比男娃娃伶俐,并日就好咿咿呀呀地不停自言自语,今日赶上娘亲教学,顺口便学舌起来。
“爹爹……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