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办公室时,贝尔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丹尼尔的姓。&ldo;你有丹尼尔画作的目录或宣传册吗?&rdo;她问。
女主人点点头,&ldo;我帮你打印出来吧。&rdo;
十分钟后,贝尔已经出了画廊,来到大街上。至少她已经掌握了某些具体的情况。追踪开始了。
威姆斯的煤镇。
分列于主街两旁粉饰一新的屋舍干净整洁,屋子的门廊由粗壮的树干作为廊柱。这些屋舍一直保存得相当完好,因为游客们路过村子时,它们就是门面。如今,连屋后的巷子都很干净。但是凯伦知道,它们原来可不是这样。普朗泰逊街上的棚屋一直是贫民窟的所在,地主们也疏于打理这片区域,因为,上流社会从不瞩目之处根本不值得关注。但是站在这座屋舍的门前台阶上,凯伦疑心,假如艾菲&iddot;利基发现自己正身处贫民窟的话,一定会把它装扮成一座天堂的。前门看上去像是早晨刚洗过的,窗口的花坛上没有一片枯叶,网眼窗帘整齐地折叠在一旁。凯伦真怀疑艾菲和她母亲是否是一对孪生姐妹。
&ldo;你不打算敲门吗?&rdo;菲尔问。
&ldo;对不起,这地方太眼熟,我看得入神了。&rdo;凯伦按响门铃,发现自己的指印留在上面,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门几乎立即打开了。那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仍在继续。自从祖母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把头巾包在头上。套着一件工作服,卷起袖管的艾菲&iddot;利基像老年版铆钉女工罗西。利基上下打量凯伦,仿佛在看她是否干净得可以请到屋里。&ldo;干什么?&rdo;利基问。语气很不友好。
凯伦介绍了自己和菲尔。艾菲皱起眉头,显然很不乐意自己的家门口出现两个警察。&ldo;我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rdo;她突然开口说,&ldo;这就是我要说的。&rdo;
&ldo;我们必须和你谈谈。&rdo;凯伦礼貌地说道,觉察到眼前的这位老妇人正竭力掩饰自己的羸弱。
&ldo;不,没什么好谈的。&rdo;艾菲说。
菲尔上前一步,&ldo;利基太太。&rdo;他说,&ldo;即便您没有什么好说的,假如您能想办法为我们泡上一杯茶,我这辈子也会对您感激不尽的,我的喉咙渴得跟撒哈拉大沙漠似的。&rdo;
老妇人有些犹豫,不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在好客与脆弱之间的较量中,她的脸皱缩成一团。&ldo;那,你们还是进来吧。&rdo;她最后说,&ldo;但是我可没什么好同你们说的。&rdo;
厨房干净得一尘不染,利弗甚至可以在桌子上解剖尸体,而不用担心尸体被污染。凯伦很高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和凯伦的母亲一样,艾菲&iddot;利基也喜欢把家中每一物件当做精心打扮的对象。这可是,凯伦想,对这颗星球上的资源的极度浪费啊。她试着不去想那些她从学校带到家里的废品。&ldo;您的家真漂亮。&rdo;凯伦说。
&ldo;我始终保持样子。&rdo;艾菲一边说一边忙着烧水,&ldo;我从不让本在家里抽烟。本是我的丈夫,他已经死了五年了,但是他在这个地方有点名气。本&iddot;利基的名字人人听过。如果我的本还活着,那这条街上的麻烦可就会少许多,真的会少许多。&rdo;
&ldo;我们就是想和您谈谈本,利基太太。&rdo;凯伦说。
老妇人转过脸,瞪圆了眼睛,呆若木鸡。&ldo;没什么好谈的。他已经死了五年了。得癌死的,肺癌。多年的烟瘾落下的病根。同他那帮分会委员们开会时就抽个不停,个个都像根烟囱。&rdo;
&ldo;他是分会的书记,是吧?&rdo;菲尔问。他正在打量墙上挂着的一组装饰性的植物,它们代表了工会历史上的多个里程碑。&ldo;很大的官呐,特别是罢工期间。&rdo;
&ldo;他爱工人们。&rdo;艾菲铿锵地说,&ldo;为了矿工,他什么都愿意干。看到矿工们最终败在撒切尔那个婆娘手下,他伤心透了,还有斯卡基尔。&rdo;她把茶水放到桌子上,发出一阵杯子的碰撞声。&ldo;我一直讨厌阿瑟&iddot;斯卡基尔,他把矿工们带入了死胡同。如果领导罢工的是米克&iddot;麦加希,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他尊重那些矿工,就像我的本那样,尊重自己的手下。&rdo;她看了凯伦一眼,神情近乎绝望。
&ldo;我能理解,利基太太。但是,现在应该是澄清事实的时候了。&rdo;凯伦知道自己是在冒险。米克&iddot;普兰蒂斯也许是错的,本&iddot;利基也许自有主见。艾菲&iddot;利基也许不愿意想象自己的丈夫会背叛他所爱的矿工。
艾菲的整个身体都缩紧了。&ldo;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o;这是彻头彻尾的抵赖。
&ldo;我想你知道。&rdo;菲尔一边说,一边走到坐在桌子边的两个女人身边。&ldo;我猜你已经被事实折磨了好多年了。&rdo;
利基双手捂住脸。&ldo;走开。&rdo;她说,声音被捂住了。此刻她身子发抖,像一只被剪了毛的绵羊。
凯伦叹了一口气,&ldo;你一定不好受,看着别人度日如年,而你们俩的日子过得还不错。&rdo;
艾菲不动了,把手从脸上移开。&ldo;你在说什么?&rdo;她说,&ldo;你不会以为这是他的报应吧?&rdo;厌恶感给了她力量。又或者,让她满不在乎。
该死,该死,该死。凯伦意识到她把情况估计错误了。可是如果她出错的话,别人也有可能出错。比如好友是工会官员的米克&iddot;普兰蒂斯,也许普兰蒂斯还参与了本&iddot;利基的勾当。凯伦的思路飞快地转着,让她又回到了谈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