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谈笑着,外头却突然传来了清朗的男子声音:“殿下。”
骆骓微微一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步怀珺道:“是修棋,我吩咐了府中护卫若是有事就到松竹寺来找我,大概京中有什么消息。”
步怀珺点点头,刚想起身避嫌,骆骓却一手阻止了,摇摇头道:“没什么你不能听的,你就只坐着便是。”
不过片刻,面色有些沉郁的修棋三步并做两步地进了精舍,倒是对一旁的步怀珺习以为常,只对骆骓急道:“殿下,方才厉戎那头来了消息,请殿下速速过去京卫司一趟。”
“什么?”
骆骓眉一扬:“可是厉戎那头有了什么线索?”
修棋谨慎地思索了片刻道:“来报信的兵士并未吐露什么,可是看那人面色中有几分不虞,或许并非什么好消息,殿下不如速速回京吧。”
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骆骓看向步怀珺温言道:“原本今日想带你拜祭之后,再在京郊转转,想来是不成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京卫司。”
“殿下。”步怀珺闻言摇摇头:“若是京中有事,殿下还是先去处理这些吧,没得一路耽误了工夫,请府中一两位驾车的护卫送我回步宅就是了。”
步怀珺这话说得极顾大局,骆骓却有些不舍得,仔细想了想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先到王府坐坐,也好听听我从京卫司回来知晓了什么消息,省的还得回头传信。”
抿唇微微一笑,步怀珺也不去揭穿骆骓的心思,只点头应下了。骆骓精神一振,对修棋仔细吩咐了几句,随即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步怀珺一眼,快步走出了精舍。
自打上次骆骓受伤,步怀珺一路慌慌张张地来到翊王府,又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之后,就未曾再踏足过这里。
眼见着十来个护卫前呼后拥,将马车一路驶进了角门,待到车子停稳,萱草一打车帘先跳下去,再将步怀珺扶出来,就见满面笑容的老管事已经侍立在一旁,一见步怀珺便躬身行礼下去,口中称:“见过步小姐。”
“管事不用多礼。”步怀珺忙还了半礼,老管事口中连连道着不敢当,一面将步怀珺主仆一行往后头请。一路上遇到的小厮下人纷纷行礼,步怀珺心知这是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心中对这座王府的好感又多了一层,不由得放慢了步子,仔细打量起这里的一草一木。
“步小姐请看,这里是殿下平日里处理紧急事务之时的内书房,里头还有一间小卧房,有时彻夜处理事务,殿下便会在这凑合一晚。这边就是王府的后花园,虽说占地倒是不小,可是殿下生性并不喜爱花花草草,里头也只是叫花匠随意打理了,看着倒是有些不气派了。待到小姐您过门,这府中的花木,尽可照您喜好的样子,再让花匠重新打理……”
待到进了后头待客的屋子上了茶,也已经是小半个时辰的事了,虽说翊王府并不如祁王府等亲王府邸看起来气派,甚至不如某些有钱的商贾府中装饰得富贵,但地方极广,不但前头有足足十几进的院子,后头还有不小的花园。骆骓平日里吃穿住行丝毫不讲究豪奢,因此许多地方都空空荡荡,平日里几乎不见人烟。
想要打理这座府邸,看来也是个大工程。步怀珺一面用茶一面想。
“管事的,御医海大人到了。”
正用着茶,外头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那侍立在旁的老管事闻言好容易收敛了笑容,想了想才一拍大腿,急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殿下突然有事去了京卫司,竟忘了去太医院送个信,怕是要连累海大人空跑一趟了。”
“这是怎么回事?”步怀珺放下茶盏问道。
“回步姑娘的话,殿下自打身子痊愈,海大人是极为谨慎的人,便每七日过来为殿下诊脉,省的毒性万一复发不是闹着玩的,今日便是海大人该来诊脉的日子,殿下却还不在府中……”
见老管事急得额角都有些渗了汗,步怀珺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请海大人进来也用杯茶,殿下说不定一会儿便回来,到时候再诊脉也不迟。”
那老管家正有些没有主意,见步怀珺说得有理,忙答应着往前头去了。
“海大人。”
当提着药箱胡子花白的老御医进来时,步怀珺站起身微微致意,海岳一愣,上下一打量便想了起来,忙还礼道:“原来是姑娘。”
步怀珺笑道:“殿下原本同我出城烧香,途中接到消息便去办事,走前吩咐了我在府中稍等,想必很快就会回来,海大人也请坐坐喝杯茶,且稍坐一会儿吧。”
“姑娘客气了。”海岳点点头,王府的小厮也很快上来送了茶,待到坐了一会儿,步怀珺问道:“海大人,我曾听说殿下所中之毒来自南疆,且数量稀少,这可是真的?”
听得步怀珺这样问,海岳怔了怔放下茶盏,谨慎地点了点头:“姑娘有所不知,南疆湿热,不但气候适合毒草毒花的生长,蛇鼠虫蚁更是众多,因此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毒是中原不知道的。那些南疆蛮族自古以来便生长在那里,因此对这些毒性十分了解,殿下所中的蛇毒便是南疆一种极为少见的蝮蛇之毒,那蛇通体红色,只生长在南疆的深山中,或许整个世上也不过几条,因此难得有人知道。”
“原来如此……”步怀珺喃喃道,随即又抬头笑着看向海岳,语气轻松地道:“我不过一闺中女子,对这些外头的事情知之甚少,听海大人这样一说,倒是有趣得紧,原来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咱们中原人没见过的花草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