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趁她心神不备,他就径直转开了话题,“你言此诸多,不过是借口推开我。”“你在惧怕什么?”鼻脊挺拔,触她颈窝,他闭眼相问,声音微有嗡鸣,胸膛共振。怕什么?怕自己不再理智沦为爱情奴隶;怕此时深爱之人后悔情移,徒留自己虚妄;怕她担不起他这般的牺牲;更怕大规则从中作祟,酿成可怕而不可知的命运。正因为见多,所以总是下意识规避这种不可控的害人情感。拨乱反正,说到底,她拨的乱反的正都是自己的。还失败了。--------------------到城主府=========================这些惧怕皆无法出口吐露,也不能再激他了,宿半微只能沉默着帮他温抚心脉,无声拒答他的问题。靠于她肩上,任发无束及腰,鹤凌序的唇就贴于浸她体温的铜绿衫衣上。离她耳畔很近,宿半微只听掌锢她腰的仙君沥霜嗓音贯透耳鼓,“呵,薄凉之人。”胸膛低振,话音里尽是嘲弄意味。……大致稳住了心脉,宿半微收手间隙顺带拧断了他腕上锁链,“出去吧。”他的脉象虽还薄弱,但已趋于稳定,说明许瑶那边大致局面已定。下崖的路寂静无波,宿半微走在鹤凌序身边,时刻警惕着意外。她是想像来时那样一瞬回去的,但鹤凌序不愿让她再碰他,更别提带着他回去了。没人讲话,也就只剩淡淡的脚步声。直到踏上一片平地,才有了人出声。但出声的不是他俩,“半微姐姐!”黎翠一身灰蒙蒙的衣裳,头上扎两包,老远就兴致冲冲朝她招手。个子倒不低,跑动起来腿还怪长的,宿半微看着她以一股男儿气概的架势跑过来,觉得这幕莫名好笑。直鼻笑唇,黎翠呼哧喘着气,一双蜜瞳亮亮地瞅着马尾高束的利落女子。待她喘息稍稍平静,宿半微才温声问:“你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走到这了……”自己也说不上所以然,跟撒娇一样回了她的,随后才像看见旁边的仙颜男子,眸子当即瞪大。瞪得圆溜溜的琥珀瞳转向宿半微,眨了眨后好奇问她:“这位哥哥,是半微姐姐的……男人吗?”宿半微一下被问懵了,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直白……嘴唇蠕动,吐出两个字:“不是。”哦~~黎翠悄悄又撇了眼从头到尾未出声的清骨仙君。静垂的乌魆鸦羽掩住了瞳,失血而淡的唇紧抿,连察觉到她视线都不想理会。心虚收回视线,她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吧。黎翠非要赖她身边,因而两人并行之时,鹤凌序一人独行前方,看起来压根不想理睬两人。影子随脚下黑靴而动,背脊一如既往笔直如剑,衣摆却有种孤寂的漾动感。……路越走越熟。宿半微已经顾不得一路上一直在波动的情绪,指尖不安微蜷,她的目光全聚在了前面挺直背上。直至再度入了葬情城城主府,心里还是有浓浓的不真实感:怎么通的路?怎么没多久的时间就回到了城主府??与鹤凌序相比,她好像什么不知道。“熙君……”带着深厚眷恋的熟悉磁声,随着花色锦袍的男子现身而响起。与之相应的,钟迟许瑶也在闻动静后疾步出来。两人动作极快地凑到半微身边,待发觉无事后才都纷纷放下一口气。朝两人沉默点头示意后,宿半微转眼发现鹤凌序在看应安昀,无声无息的,像纵棋者看局中棋子一般,不管在哪个位置,依旧因胸有成竹而自成非凡气度。于是,她也看向瞬间失魂落魄之人。啧,他刚刚叫黎翠什么来着?熙君……任熙君。局里大她一届的前辈,原来为了这样的人申退的啊。眉眼皆描黛,唇部点红脂,本就白皙的面色因他突然且久久的失态更白如纸,回过神来后眼里已然湿润,扫了眼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垂下眼,勉强挽笑,“失态了,姑娘太过肖似安昀夫人了。”余音落出朱艳的棱角唇边,糅合着竭力隐藏也藏不住的悲伤与叹息。好像挺深情的样子……与稍知内情的钟迟对视一眼,宿半微很不明显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据他们所知,熙君前辈死得很惨,而亡因……必然与她夫君脱不了干系。不过,黎翠长得像熙君前辈……吗?她怀疑地转过头,在小姑娘不解紧张的视线下,认真细致地打量了下。好像……是有点像……尤其是这双圆溜溜的猫眼。等等,圆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跟钟迟进府的时候,好像就见城主揪着个圆眼侍女亲热,那亲完人眼尾后回神的痛厌表情让她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