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不愿接这个活,但让陆有矜去跑腿实在不妥。当即道:&ldo;小人能找到,大不了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rdo;
&ldo;不是挨个找就能找到的。&rdo;陆有矜站起身子去拿披风:&ldo;走不准你正巧错过。&rdo;
冯闻镜道:&ldo;外面天说黑就黑,这点小事让底下人去找嘛,还非要你亲自跑一趟?&rdo;
&ldo;我家就在芦叶斜街,常吃这家馄饨。&rdo;陆有矜道:&ldo;我知道在哪儿截他。&rdo;
说罢又对呆站在原地的侍卫摆摆手:&ldo;下去吧,照顾好殿下!&rdo;
陆有矜很少晚上出来,巷子在夜色里变了模样,错综复杂,交叉在眼前,陆有矜走着走着,就迷失在重重巷陌中了。
少年清淡的声音缓缓在脑海响起:&ldo;南侧的巷子就多了,从北至南依次有长松巷,枫叶巷,芦花巷,芦叶巷……每条巷子都左右相连……&rdo;
陆有矜凭这话和自己的印象摸索,终于看到了老赵的馄饨车,他提起袍襟紧走了几步,买上两份馄饨。
渐浓的暮色漫进小巷,好像又回到了那夜,有馄饨,有犬吠,有流淌的溪水。陆有矜起了点怀念的心,不多,只是浅淡而随心的牵挂‐‐那天陪自己吃馄饨的少年此刻在干什么?
谢临因为等馄饨,半点儿睡意也无。那侍卫进来,把馄饨放到了方桌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他唇边漾出丝笑意,竟然是两份!难得有人如此懂他的心思。谢临拿起羹勺:&ldo;你做得很好。&rdo;
&ldo;嘿嘿……&rdo;那侍卫一脸憨厚,又摸摸脑袋:&ldo;这可不是小的买来的,是我们陆参领,他知道殿下说的那个地方,跑了大老远亲自去买的。&rdo;
谢临用勺搅了搅馄饨,颔首道:&ldo;替我向他道一声谢罢。&rdo;
作者有话要说:
矜老攻可不是贫民窟小北漂,人家还在京郊开大药馆呢
第23章刑责(上)
在亲卫府被人看守的日子,谢临惊惶的时刻并不多。他在两代皇帝的宠爱之下长大,对于皇权,他记起的不是威严,而是呵护。当今皇帝又是他的父亲,即便是个陌生的父亲,那日章召拿用刑唬他,但谢临仍相信,父亲是不想也不会真伤害他的,
他前几日担忧表哥的安危,如今心也放进了肚子‐‐听冯闻镜说,外头已宣告了太子薨世的消息。这不啻是个喜讯,标志着皇帝的妥协。
谢临没了惦念的事儿,每日里便搬个矮凳坐在门前,手里端杯茶慢慢地品啜,看侍卫们在大天井里晾晒稻草。有时倚门而立,不紧不慢地吹吹他的笛子,看守他的侍卫们整日无聊,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因此谢临一吹笛子,他们也听得高兴。
侍卫们刚开始还屏息侍立,时间一长,就有人凑趣,唱两句家乡小曲,有人唱&ldo;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熟&rdo;,有人唱&ldo;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能一碗水吞你到肚里&rdo;,还有人唱&ldo;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rdo;……
谢临从未听过乡野俚曲,但他凝眸细听片刻,就能找出旋律,笛子放到唇边,一曲笛音清清爽爽倾泻而出,恰恰和住侍卫的调子。谢临吹笛时很闲雅,让人想起天上的云,淡然的聚,又淡然的散。
侍卫们看他没架子,再加上那小调儿被他一吹也确是好听。慢慢地凑在他面前的人就多起来。
谢临摆弄着手里的笛子道:&ldo;你们尽日只听我吹笛,就没有什么能教我的?&rdo;
那个买馄饨的呆侍卫嘿嘿笑着:&ldo;我教殿下吹哨子吧!&rdo;说罢一昂头,悠长嘹亮的哨子声直插云霄,又倏然一转,低落成几只春鸟的娇啼声声。
谢临眼神陡然一亮,透出惊喜。颔首笑道:&ldo;这个调儿好‐‐几处早莺争暖树!&rdo;他望着侍卫:&ldo;你教我这个!&rdo;
谢临学着那侍卫,把嘴张起来,却只是呼呼的出气,什么调调都发不出。呆头侍卫笑起来,旁观的侍卫们看到,也咧咧嘴角。
那侍卫看谢临学不会,就嘿嘿笑着:&ldo;这调调儿是我小时候在山间干农活时哼唱的,不堪入耳。殿下身份尊贵,是龙子凤孙,自然学不会这鸟叫声。&rdo;
谢临摇头道:&ldo;声色之道千变万化,能怡人心志者便是上佳。&rdo;
不止后头的侍卫,在前面当值的冯闻镜偶尔也能听见笛声,有时直到黄昏日落,方才停歇。
在悠远婉转笛音,他也曾在囚了谢临的院子周遭踱步,却始终放不下心魔,不敢踏入院中四目相对。
在一个冬日的黄昏,章召踩着淡金色的日头,进到了谢临所在的院落。
笛音徐徐,谢临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看见他来了,懒懒一抬眼,犹自吹笛。
章召微微躬了躬身,脸上似笑非笑:&ldo;殿下在方寸之地,过得倒也舒心惬意。&rdo;
谢临收起笛子:&ldo;我又不用办差抓人,当然惬意,你来有什么事么?&rdo;
章召踱着步子:&ldo;殿下也不害怕?&rdo;
谢临在这住的日子里,亲卫府的人得了冯闻镜嘱咐,都不曾对他如何。谢临几乎忘了身处何地,只淡然道:&ldo;心无愧怍,何怕之有?&rdo;
章召负起手,目光扫过谢临,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ldo;望您能说到做到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