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声音轻轻柔柔的笑道:&ldo;军座,小裴在天津呢!&rdo;
程廷礼轻描淡写的下了命令:&ldo;让他过来。&rdo;
随即他又问:&ldo;小鹿今天是谁陪着呢?&rdo;
那声音立刻作了回答:&ldo;是李国明。他爱说话儿,正好自己也愿意去。&rdo;
程廷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ldo;嗯,好。&rdo;
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这回是响在了他的耳边,气息温暖动人:&ldo;军座今晚儿还是不要人伺候吗?&rdo;
程廷礼抬起双脚架上茶几,意味深长的笑了:&ldo;不要,这两天养精蓄锐,明晚打场硬仗!&rdo;
那声音附和着他,低低的也笑:&ldo;不让鹿少爷做点儿准备?要不然到时候……&rdo;
程廷礼抬起手,拍了拍肩上的年轻脸蛋:&ldo;准备?洞房花烛,吃的就是一口新鲜,还要什么准备?&rdo;
年轻脸蛋立刻会意,亲昵的和他贴了贴脸:&ldo;军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rdo;
小鹿不是很明白程廷礼那&ldo;洞房花烛&rdo;的意思,但不管是个什么意思,归根结底,都不过是要&ldo;睡觉&rdo;。
那觉应该怎么睡,他尽管没经验,然而很清楚,至于其中的滋味,依着他的想象,也无非是分为两层,一层是羞耻,另一层是疼痛。
在日本留学时,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在医院对着医生脱一次裤子,起初他不习惯,每次脱裤子都羞耻得像是死了一回,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不甚在乎,仿佛医生不是人,起码不是凡人。所以他想,&ldo;羞耻&rdo;二字,自己应该是能够忍受和克服的。
至于疼痛,更是不在话下,他不怕疼。
李国明像是怕他寻死一般,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进卧室看他一眼,没话找话的和他说笑,顺带着给他送一天三顿饭。这天晚上,他端着个大托盘又走进来了,像个乖宝宝似的,进门便打招呼:&ldo;鹿少爷,开饭啦!&rdo;
卧室靠墙摆了一张桌子,小鹿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盘中内容愣了愣‐‐说是晚饭,然而没有饭,只有一碗汤,清得连片菜叶都没有。而李国明从白手帕卷里抽出汤匙放进汤中,亲亲热热的笑道:&ldo;鹿少爷,快尝尝吧,这汤可滋补了。&rdo;
小鹿以为这也许是一种食疗,所以没有多问,闷声不响的喝了那一大碗热汤。
当晚,程廷礼过来和他闲聊了几句,没做什么逾矩的举动,也没说什么逾矩的话。小鹿平平静静的上床睡了,翌日清晨起了来,李国明端进早餐,居然又是清汤。
小鹿没食欲,对于吃喝也没有兴趣,所以依然不问,直到中午第三次见了汤。
他隐隐约约的有了知觉,终于开口问李国明道:&ldo;怎么总是给我喝汤?&rdo;
李国明像个小娘们儿要说体己话似的,对着他挤眉弄眼的低语:&rdo;汤汤水水,喝进肚子直接就尿出去了,不走后路,干净嘛!&rdo;
然后迎着小鹿那一双直愣愣的大眼睛,他抿嘴一笑,像是要替小鹿不好意思了:&ldo;还不明白?今晚儿您要有好事儿了!&rdo;
小鹿迟钝的垂下了睫毛。一只手抬起来扶住了墙壁,他对着李国明一挥另一只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李国明很识相的后退一步,脸上依然笑眯眯的:&ldo;那我先走啦,您别忘了喝汤,不喝该凉了。&rdo;
小鹿没理他,单是扶着墙垂下了头,心中恍恍惚惚的,却是又想起了何若龙‐‐只想了一刹那,一刹那过后,他就立刻逼着自己收了念头。
然后转身回到床上,他仰卧下来,扭头往窗外看。
对于这一场洞房花烛夜,小鹿总觉得自己是能忍受、能克服的,直到傍晚时分,卧室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程廷礼在几名副官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他裹着一袭睡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套着软纸封套的唱片,对着小鹿笑问:&ldo;要不要听音乐?&rdo;
小鹿回头看了屋角一眼,屋角的玻璃柜子上摆着一座喇叭锃亮的留声机,因为没唱片,所以他一直不曾动过它。
程廷礼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将唱片递给身边的副官,他自顾自的缓步走到小鹿面前。单手一抬小鹿的下巴,他微微俯身,在那紧闭的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随即直起身,他低头对着小鹿笑道:&ldo;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rdo;
小鹿扭头看了看屋中的青年副官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长裤衬衫的清凉打扮,衬衫袖子整整齐齐的挽到肘际,仿佛全依了统一的标准。除此之外,他们的手里也都不空闲,有拿毛巾的,有拿瓶罐的,还有人捧了一只很大的洋酒瓶子。另有一人自动的走到床边,将一卷雪白的床单展开来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