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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页(第2页)

他在自动弹出的短讯界面怔愣许久,僵着手指切回星网私聊后,看着昨晚自己因某个即将到来的公开演讲而焦躁烦闷、向树洞轰炸的各种发癫表情包,都不足以表达现下复杂心情的万分之一。

事实证明,在事态远远超出能力范围时,你甚至会在得知的那一瞬间,彻底无所谓下来。

——当然不是,只是懵掉了而已。

由于消息知晓得太晚,等阮筝汀安排好自家猫狗,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拿着主治医师和导师的联名信,磕磕绊绊赶到最近的招募点时,系统群发的催促信息已过三轮。

时值盛夏,这人却裹得只露出双眼睛。

他在工作人员戒备的眼神中过完安检,迅速办好手续,而后被送至临时宿舍区。

“星舰一周后出发。”哨兵语气严肃,眼神透过护目镜半垂下来,半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不要乱跑。”

阮筝汀下意识错开目光,讷讷点头。

门板吱吱嘎嘎,在他面前合上了。

次日他才得知,接下来的一周是强制执行周。

第一天还只是零星几个人,灰头土脸磨磨蹭蹭地往里走,士兵们维持着几分客气,不过催促的语气些许不耐而已。

后面几天便是陆续抓回来的企图逃避兵役的向导们。

一车一车的,塞得满满当当,有的甚至穿上了束缚带,或者注射过镇定剂。

同他一样踩着死线报道的向导们时常会站在远处看热闹,起冲突时,甚至会窃语着涌向隔离栏附近。

巡逻士兵通常不会驱赶他们——哭闹和咒骂时有时无,要是不幸见了点血,那便是一场成本极低的威慑。

在这里,不,应该是从征兵令下达的那一刻起,军令就高于一切了。

阮筝汀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

总有向导在悲戚哭喊,在嘶声颂读人权条例,在诅咒联邦政府和军部高层,在谩骂招募点的军士们。

逃跑也时有发生,震慑的枪口冲着天空和残月遥相呼应,有时枪声断续,一夜都不会停。

搞得他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去参军,而是深陷某个可怕窝点,麻木地等待着被生割器官。

登舰那天万里无云,所有新募向导都被注射过特制药剂,以防跃迁途中产生严重不良反应。

这一舰少有心甘情愿者,舰内气氛沉闷又压抑。

阮筝汀被分到舷窗边的位置,他本来打算好好见识一番宇宙浩瀚,结果在跃迁途中疼晕了过去。

加上连日思虑,睡眠不足,被随行军医安抚疗愈后,这人索性一路昏睡到了目的地。

2636年7月26日,修黎星区2区,地方时下午六点整,黄昏,空中飘着细碎的灰。

“311……战时医院?”

阮筝汀下舰后,转过几班悬浮公车,起起落落颠得头昏脑涨之余,又被联络员引着,徒步在空气质量堪忧的地界走了两个多小时,现下仰首盯着面前的高大建筑,眼前止不住发黑。

艰难辨认过字牌后,他惊疑不定道:“联名信,我交过信的,为什么会被分到这里?”

负责对接的士兵以为他找了些关系,想进个安全又清闲的岗位,眼里嫌恶藏不住,嘴上倒是客客气气的。

“这是组织分配的。你有什么想法或是生活上的困难,可以在三个月之后申请调岗。”

阮筝汀一阵胸闷气短,忍不住半拉下口罩,不抱希望地问:“我能见见院方或者驻军负责人吗?”

联络员觉得这人逾矩又不逊,耷拉着眼皮,语焉不详:“暂时不行,前线告急,得等一段时间。”

一队巡逻兵停在不远处,视线隐约扫过来。

阮筝汀不再多说,从联络员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顶着满头细灰,有气无力地颔首,道了声谢。

自动门开阖发出轻微的声响,脚步声四下散去,巡逻兵重新开始移动,晚霞向极目处缓慢褪去,天色终是暗下来。

行人廖廖,街道寂静,雪粉似的灰簌簌落着。

阮筝汀并非最后一位到岗的新人。

每年的六七八月,是军校毕业生和新募兵士报道的日子。

他被安排进某间生活用品相对齐全的单人宿舍里,并获得了短暂的两日修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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