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半夜,他醒来时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旁边的位置,这里应该躺着陆行渊。但是这一次他的视线扑了个空,银狼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狐之色。他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从床榻上爬起来。外间亮着烛光,他从屋子里跑出去,看见的却不是陆行渊。程书礼坐在桌边,盯着桌子上的烛火发呆。银狼的动静惊醒了他,他回头视线和银狼撞了个正着。银狼有所迟疑,往前的步子顿住。深更半夜,程书礼不应该在这儿。他驻足审视,没有轻举妄动。程书礼看见他有些激动,连忙起身走过去。银狼步步后退,眼神戒备。程书礼见了,只得停下脚步,心头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小狼,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们了。白大哥他……”程书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重地叹了口气。银狼的眼神一变,怒意一闪而过。程书礼是什么意思?陆行渊丢下他走了吗?银狼转头朝着门外跑去,程书礼一惊,连忙冲过来想要抓住他。“小狼,你别冲动,你追不上他们的,白大哥肯定也不希望你追过去。”程书礼急切地喊道,就怕银狼直接闯出御兽宗。银狼往前的动作一顿,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书礼。皎皎月色下,银狼浑身的皮毛像是在发光一般,星月交汇,白光一闪而过,本该站着银狼的地方,多了一位俊秀的公子哥。他白衣如雪,面如冠玉,长发披散,头上长着一对狼耳朵,身后还有一条狼尾。满心担忧的程书礼目瞪口呆,吓的连连后退,指着谢陵说不出话来。他身在御兽宗,对妖兽的进阶再清楚不过。看到谢陵化形,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没敢往妖族的方向想。谢陵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看着程书礼追问道:“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他们是谁?”程书礼回过神来,惊慌道:“你是谁?你怎么……怎么……”他有些语无伦次,这实在超出他的想象。谢陵没有耐心慢慢给他解释,情热是融合灵力,重新化形的关键期,在沉睡之前,他最后一次感觉到陆行渊的气息已经是上午,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快点,说不定就来不及了。谢迟这一刻,下意识想的是三尸宗又在作妖。“你要是真的担心他,就直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提到陆行渊,程书礼心里的恐惧消了不少,把今天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听到谢迟带走了陆行渊,还给他扣上掠夺皇子的罪名,谢陵面色微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找来了。“谢迟这个人心狠手辣,想要保全你们宗主,最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我还是他。”谢迟的目标应该是陆隐川,但此刻在那具身体里的人明显不是本人,谢陵有些担心陆行渊被看出来。一旦旁人知道他是魔族夺舍了陆隐川,说不定更会顺水推舟,有理由一口气除掉他们二人。谢陵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陆行渊还是陆隐川,都应该由他亲手处置。谢陵警醒程书礼后,直接离开了御兽宗。以他如今的修为,肯定追不上谢迟等人,而且他此刻知道的消息还太少了。为什么陆隐川会被天衍宗和皇朝通缉?是因为在悬崖上对他动手吗?但上一世同样如此,也没见天衍宗和皇朝有什么表示,反而默认他的死亡。还是说是因为这辈子他们两个人都坠|落悬崖,陆行渊这一举动,在天衍宗和皇朝看来是一种背叛?谢陵越发的觉得在陆隐川的背后,隐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月色茫茫,化身为狼的谢陵站在悬崖之上,仰天啸月,狼嚎穿透森林,那是头狼在呼唤自己的族人。这一刻,不管狼族是在捕猎,还是在分食猎物,在谢陵的呼唤下,它们纷纷朝着谢陵跑来。森林中的狼嚎此起彼伏,林中的妖兽齐齐避让。一头狼不可怕,但要是一个森林里的狼都聚集起来,足以把挡在眼前的猎物全部撕碎。谢陵召集来了自己的族人,他要他们去传递讯息,一定要找到陆行渊的踪迹。仙门之首,天衍宗。陆行渊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躺在冰凉的石板上,视线所见是一片黑暗。手上脚上都戴着铁链,体内的灵力流转不畅。他试着用神识来查探眼前的状况,却发现这片黑暗连神识都阻拦了。他从地上坐起来,伸出手一点点地摸索,很快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长度和他的身高差不多,高度也就一米多一点,他坐着没事,但要是想站起来,根本就不可能。他有种错觉,自己被人塞进了棺材里。因为除了棺材,他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陆行渊揉着后颈,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心里只觉得有些操|蛋。他带着谢陵离开的三年时间里,天衍宗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但他没想明白,天衍宗为什么会因为魔族就怀疑到他头上,他明明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隐去了。被人在长街上堵了个正着,陆行渊知道来者不善,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束手就擒,极度配合。他原本想在半路上找个机会脱身,但对方似乎早有防备,直接灌了他一颗丹药,把他药晕。昏迷后发生了什么陆行渊一概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也不知,从他被带走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他更不知。他置身在黑暗中,没有灵力,无法活动,那种感觉糟糕透了。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银狼现在怎么样了。他的情热完全退了吗?醒来后看不到他会不会生气?他就这样被人带走,御兽宗有没有得到消息?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他们此刻知道了多少呢?陆行渊有些烦躁,被天衍宗追踪这种事他不是没有预想过,但他没想到那么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打斗,没有质问,也没有刑讯,而是把他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里。这样的黑暗让人感觉有些窒息,时间一长,困在里面的人就会五感失灵,失去判断力。这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陆行渊盘膝打坐,他试着用练功来麻痹自己。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力,眼前的黑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他变得焦躁不安。他的情绪很不稳,心里像是火燎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发泄口。他想要站起来,却撞在墙顶上,这让他不得不弯腰移动。他在墙壁上摸索,不放过任何一寸,试图找到一个出口。但是这个空间严丝合缝,完全没有空隙。黑暗影响了陆行渊的心情,他颓废地坐下来,四周只有他的呼吸,只有他的心跳,空旷,死寂,孤独……陆行渊开始感到难受,他意识到不对,连忙调整情绪,他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受黑暗影响。陆行渊想起储物空间里的那本清心诀,他用神识翻开那本颇有岁月感的书,逐字逐句地阅读。“水流心不惊,云在意惧迟……清心如水,清水即心……”陆行渊念着念着,就不再需要用神识查看,他背得后面的内容,每一句都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翻着这本书,逐字逐句地读给他听,让他静心凝神,不被外物所扰。强烈的熟悉感让陆行渊心里一沉,他镇定下来,心里的疑惑反而更重。他背着清心诀,逐渐忘记眼前的困境,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行渊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阵法运转时发出的波动。很快,一束微光从头顶上射下来,狭窄的空间变得明亮。突然的强光让陆行渊有些不适,他闭上眼缓了许久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