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不小心打了个饱嗝,笑道:“不辛苦,我赚钱比你快,不用你养。”
沈谦之扭头就走:伤自尊了,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唐宁将沈谦之送走后,因为实在吃得太多导致胃里有些难受,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客栈转来转去,消消食。
这客栈自她住进来以后,除了李昱辄安排进来监视她的人,其他外人一概不许进入,对外宣称这个客栈已经被人包下,不再接待,故而唐宁在这里很是自在。
她想着以后不若也开一家客栈,在一座偏僻的小城里,客人不需要很多,就算不赚钱也没关系,她也可以接济穷人多做善事以弥补以前的过错,只要没人认识她就好。
这次科举考试结束后,若是沈谦之这次没有高中,她便将他安全护送回去,再留些银子给沈大娘,感谢他们这三年的照顾,然后她就离开;若是有幸沈谦之能金榜题名,她便离开这京城,否则碍于她的存在,李昱辄定然看他不顺眼,让他官途不顺。
她正想得出神,这时客栈中却走进来一人,墨发青衣,身形修长削弱,他拄着拐杖,径直走到唐宁面前,笑融融道:“阿宁。”
“大……”她刚要叫“大哥”,却又及时收住了口,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
唐墨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这里除了我的人,就是李昱辄的人,没事的,他们都知道咱们是兄妹。”
“哦。”唐宁将他扶到凳子上坐下,心疼又责怪道,“腿不好就不要出来了,你若想见我找人通知我便是,我翻墙的动作很熟练。”
“那晚看你实在伤心,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想着过来看看你。”唐墨打量着她的脸,看她气色不错,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有件事情,大哥想拜托你……”
“什么事?”
“别离开京城。”
唐宁一怔,惊愕于他居然看出了她的想法,而后心虚地低下了头,愧疚道:“大哥,其实我也想留在这里照顾你和娘亲,可是……”可是她一个连父亲都没有照顾好的人,哪里还有脸面对娘亲和大哥呢?
“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也知道对你来说留在这里需要莫大的勇气,可大哥过得也不好,”唐墨苦涩道,“父亲没了,你宁愿流落在外也不肯回家,我和娘亲守着空荡荡,你知道大哥心里是何滋味吗?”
这是唐宁第一次看到大哥如此脆弱的一面。
自唐宁记事时起,唐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外表孱弱但内心强大的人,虽然他腿脚不便,身子也不好,但他就是有一种让人能放心依靠的淡定与从容。倘若不是这副身子困住了他,他一会是这天底下不可多得的人才。
唐宁自以为她离开京城可以逃避内心的愧疚,可以避免身份暴露给唐家惹来麻烦,可她唯独忽略了至亲之间血脉相通的思念与牵挂。
她可以忍受这样的思念与牵挂,不代表大哥和娘亲也能忍受,她终究是自私了些。
“你可以住在城外的山庄,我在城北也买了一座宅子,那里鲜少有官宦,平民百姓居多,你也可以放心住在那里。或者你喜欢哪里,告诉大哥。”唐墨期盼地望着她,“总归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我才能安心。”
“大哥,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唐宁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是一个好妹妹,也不是父亲母亲的好女儿。”
“我觉得好便是好。”唐墨摸摸她的头,“暂时留下来好么?等大哥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大哥就带着你和娘亲离开京城,咱们再也不回来。”
“大哥?”听到他说他也要离开京城,唐宁有些惊讶,“为什么?”
唐墨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回来,大哥又何尝愿意留在这是非之地?若不是有几件事需要解决,大哥早便带着娘亲去寻你了。”
“你要解决什么事情,我有帮得上的地方吗?”唐宁问他。
唐墨道:“你留下来就是帮大哥最大的忙,不然大哥心中总记挂着你,又如何能安下心来做事情。”
他越是恳切,唐宁越是坐立难安。
她久久不肯答应,叫唐墨看着心里也着急。他只以为她是出于对李云曦的愧疚和对唐家的保护才不肯留在这里,可是他既已提出以后会离开京城,为何她还在纠结:“阿宁,你当真这么狠心,要再次抛下大哥和娘亲?”
唐宁脸色一白,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她最怕的便是这样的质问。
其实她哪里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在外漂泊,可是父亲的意外离世像是一块秤砣死死地压在她的心头,一个看上去那样高大和强壮的父亲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天知道当她看到父亲灰白的脸、摸到他冰凉的手时,那天崩地裂的一瞬间对她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故而她每每想到大哥和娘亲,便愧疚得喘不过起来。她不敢告诉他们,若是他们知道她因为一时赌气而忽略了父亲的病情导致父亲去世,他们该是怎么样气极难过。
她这样一个不孝女,哪有资格享受大哥对她的好。
唐墨本也不想说这样的重话给她压力,她自回来京城已经多日,却只回过唐府两次,如今科举考试马上就结束了,他也未曾从她口中听到她要留下来的意味。
他其实也是真的有些生气她为何一定要离开这里,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先前对她说过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由他来解决,可是她显然没有听进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