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有个穿秋香色长衫少年,长身玉立,朝师公深深一揖:“晚辈姚正彦,见过纪前辈。”
这就是雷芬夫婿?
他直起身来时候,我飞打量了他一眼。
这人若是别处让我看见,肯定只当他是个普通书生而已。这人瞧上去文质彬彬,温和无害,皮肤白皙,眼神清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整个人干净清爽温和,上看下看,怎么都和一个“毒”字扯不上关系。
而且……可能是我心理因素,先入为主对他印象不佳,我觉得他身上毫无要娶亲人喜气。
“嗯,你就是是姚自胜孙子……”师公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他喜怒情绪。
“正是。祖父世之时,曾和晚辈说起过纪前辈事情,对前辈很是推崇。”
若刚才师公没有告诫我,我肯定不会象现这样谨慎提防。
这个人看起来越无害,我心中就越是戒惧。
咬人狗不叫。
师傅已经说了,阴狠记仇毒辣是这个世家本性和传统。身为这家长孙,未来当家人,他怎么可能无辜无害?
我心里惴惴难安,替雷芬忧虑起来。
嫁这样一个丈夫,实是……
那人目光似有若无人我身上掠过,虽然我是站师公身后……但是那目光中淡淡有若实质探询之意,却让我一下儿就感知到了。
我抬起头来,那人目光与我一触即收。
就这么电光火石间,我忽然心里一动,朝他微微一笑。
他似乎有些愕然,但是目光平静转开了。
我也又复低下头去,就象刚才没抬起来过一样。
雷庄主欢悦倒一点儿也不显得勉强,看起来对这个姚家来孙女婿并无成见。他们商议明日事情,几时起身,几时告别,上路动身,走哪条路,嫁妆如何运送等等问题。主要不是雷庄主谈,是他旁边那位雷家庄管事,手里捧着写好贴子一项一项念出来,大到物什随从宾客安排,小到一线一盒安置。我听着都头晕脑涨,只觉得天底下麻烦事,再没有比结婚可怕了。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将那张贴子上写事项一一议完,师公起身,我也跟着出来。
外头雨还没有停,一把伞下头,仿佛自成一个小小世界,外面一切都被雨幕隔开了。
师公低声问:“看着了?怎么想?”
我老老实实地说:“咬人狗不叫。”
师公脸上仿佛掠过一丝笑意,也许是我错觉。
“说不错。当年我遇到他祖父姚自胜时,也就是这般年纪。制毒用毒下毒功夫且不论,单论这份内敛沉稳,他就比他祖父还强得多。功夫不好可以再钻研,性情才是重要。”
我瞅着他心情好,拿准时间问:“那……师公你看重我偏爱我,是不是因为我……性情好?”
师公转头看我,眼风嗖嗖好象小刀子,削得我把头低下去了,才又抬步朝前走。我急忙举着伞跟上。
过了半响,听得他慢悠悠说了一个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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