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以为他在恶作剧。毕竟相识这么多年,舜华君一直是顽童心性,恶作剧的次数不少,信用不算很高。更何况他是剑修,以剑入道,根本不修心,能成为化神期简直是桩奇事,难有上升的空间,却也最不容易生出心魔。“他同我说,占据他心神的并非一意引导他毁灭的心魔,而是会造成更大危害、拥有自我意识的怪物,说他尝试探究过它的想法,知它会不择手段地从你身上获得所谓气运,叮嘱我来救你。”叶宣评价说:“很荒谬,没有一点可信度,不像是用来哄骗我的恶作剧,所以我来了。”隐匿身形来到衍仙宗以后,她发现舜华君仍在闭关,叶鹤衣还未从秘境归来,便一直静等到现在。舜华君其实是在两天前出关。她未看出他身上存在什么不妥,却发现他鬼祟地在丹房搞了一堆她看不懂的阵法布置,也全不记得曾经传信给她,没有防备可能存在暗处的观察。仿佛真的换了个人一般,与曾经的那个人、联络自己的那个人不同。叶宣看完全部过程,终于在丹房如炉般将焚烧叶鹤衣时,信了舜华君的话。再怎么想做出真实的恶作剧,依舜华君的性情,也不会把他人性命拿来赌,尤其还是他唯一的徒弟。她向恍然出神的叶鹤衣平静地说:“我修忘情道,能成化神期是因做到对任何情感无动于衷。你既然要走捷径修无情道,就得证明每个人在你眼中没有分别,无论是谁被怪物夺舍,你都得除掉它们。舜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心软——说什么若你做不到就由我来动手,我需得告诉你,无情道是最难修成的,你若连宿身在他身体的怪物都不忍下手杀死,根本不可能问道成功,你自行决定吧。”“我不会对怪物手软,可那是我师父”叶鹤衣眸光盈盈,试图寻找另一条出路:“就不能独杀死怪物,保住我师父的性命吗?您不知道,即便被怪物宿身,他们也是有自我意识的,我兄长还有我义姐”“叶鹤衣。”叶宣打断了她:“不要把做不到的事情提供给我作为选项,我说了,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说明他们是共生,要杀怪物就得杀死他。”“暂时将他控制住也不行吗?您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找办法的”“你需要多久。”叶宣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不可能:“舜华预先有防备才让怪物不能尽知他所知,但他的后手不一定能坚持多久。他是战斗力最强的剑修,你能保证在怪物拥有他的一切之前找到办法吗。等到那时候,即便我与其他化神期联合也不能保证胜他。”叶鹤衣保证不了。她的理智也在同她说,一个残酷的、拥有化神期剑修修为的怪物,若是放纵下去,引发化神期之间的混战,必然酿成大祸,多半是凡世一场浩劫。可是为什么啊,怪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夺去他人的人生。“你没有多久抉择的时间。”叶宣没让叶鹤衣沉浸悲伤中,微微侧首向外,一把水弓出现在她手上,说:“怪物来了。”丹房的门大开,想办法支走了晏予安的舜华君来到院内,眉头紧锁,想不出自己的安排为什么会出现差错。望见室内完好无损的叶鹤衣和不该出现的叶宣,他明显愣了愣,似是回忆叶宣是什么人。片刻后才道:“清河,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是来看望你叶家后嗣的吧,鹤衣的确很优秀,你”清河君是叶宣成为化神期之后,旁人对她的尊称,舜华君作为与她有交情的化神期修士,一般只需称前两字。她不喜虚伪对戏,眉心微跳,素手松开弓弦,水箭射出,瞬息化作水球状的牢笼将舜华君囚住,将他后续要出口的话全部隔绝。“若真是舜华,我的水牢根本关不住你。”叶宣语气淡淡,望着试图突破水牢却无力挣脱的舜华君,眼神中却流露些许痛惜:“我本以为他求道之心淡薄,不会误入歧途,肯定是我们中能活到最后那批的老家伙,真可惜。”隔着一层水幕,可以看到他尝试了多种奇怪的办法都不得出,想用陪伴舜华君多年的宝剑将水牢击碎,却连剑都没法拔出剑鞘,滑稽得像个小丑。毕竟那把剑一直承载舜华君的意志,早就成为有灵之物,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武器。然而丹房和水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衍仙宗的其他人。被困水牢中的夺舍怪物以为同宗之人会来救自己,却见掌门并其他长老都神情哀哀向叶宣行礼,问:“舜华君当真已无解救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