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齐见申小甲说完不再搭理自己,抬腿继续前行,立刻也跟了上去,语气激动道,“不扯淡,我是认真的,来找你是真有正经事……有人在我家酒楼闹事,给我们送了一支小火箭,差点把酒楼给烧了!然后听说现在酒楼里挤满了刀枪棍棒,大战一触即发,大场面!”
申小甲回头看了一眼晏齐,咧着嘴道,“我怎么感觉你越说越兴奋呢,就跟不是在说自家酒楼一般,真要是被人给点了,你得提着杀猪刀追杀人家几万里吧……”
“开什么玩笑,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晏齐搓了搓手,双眼发光道,“那酒楼我早就想一把火烧了!只有烧了那酒楼,我才能走我自己想走的路!小甲,我总觉得我不该给人端茶递水,我应该是个侠客!”
申小甲无奈地笑了笑,“少年人都想仗剑走天涯,但是……晏齐,听我一句劝,闯江湖是很辛苦的,风餐露宿,日晒雨淋,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绝不后悔,我就想轰轰烈烈地活一场!”晏齐豪气干云道,“就该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刀,砍最坏的人!”
申小甲看着晏齐就像看着前世的自己,眼神忽地黯然下来,“人生怎么可能会无悔呢,等到你知道什么叫痛的时候,就会尝到遗憾的滋味。”
“那等痛的时候再后悔,眼下我只想痛快!”晏齐满脸兴奋道,“小甲,咱们一起去酒楼看热闹吧,等他们打完了……你帮我讨要点赔偿……一条凳子十两,一张桌子二十两,咱们俩再三七分账,三成交给我娘重新购置桌椅,剩下的七成足够咱们去烟雨楼见见世面的……”
“原来你是算计着去烟雨楼喝花酒啊,”申小甲冷笑一声,“你也不怕被你娘知道了,打断你三条腿!”
“十八了啊!”晏齐一脸憋屈道,“好多人在咱们这年岁早就结婚生子了,而我却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牵手的事情日后再说……”申小甲忽地打断晏齐的话,面色凝重直视前方,“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晏齐闻言一惊,咽下卡在喉咙上的牢骚,顺着申小甲的目光看去,心中不由地也生出一种酷暑时节周身冰寒刻骨的感觉。
树影斑驳的林子里,不知何时虫鸟尽散,四下静寂无声,一位身穿破烂蓑衣,头戴枯草斗笠的中年男子在距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小道上盘膝而坐,一根黑色的竹竿横放在膝盖上,双目紧闭,浑身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申小甲和晏齐虽然不曾涉足江湖,却也听酒楼的说书人讲过一些传奇人物的故事,此刻两人心中都出现同一个名字,却都不敢说出口。
蓑衣客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申小甲和晏齐到来一般,仍旧是闭目凝气,不动如山。
申小甲喉结蠕动了两下,却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拉着晏齐的手臂转身奔向另一条小道,脚步却是越来越慢,终究完全停了下来。
百步之外,那名蓑衣客再次出现在小道上,同样的双目紧闭,同样的盘膝而坐,同样的寒气逼人。
申小甲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他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为了他或者是晏齐而来,一时有些慌了神,急忙拉着晏齐回转身子,逃向另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
跑出几十步之后,申小甲和晏齐又一次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又一次出现了那个蓑衣客。
“不科学啊,”申小甲看着枯坐在小道上的蓑衣客,额头上渗出一颗颗冷汗,“鬼打墙?阴魂不散?”
“也可能是跑得比较快,春风以前这么捉弄过我,那年我才刚满八岁,他也八岁……”晏齐忽地想起什么来,眼中恢复了几许镇定,“对了,春风!你快把他叫出来,只要有他在,任何拦路狗都不足为惧!”
申小甲偷偷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苦笑道,“春风回老家了,咱们今天只能靠自己了……”
“我靠不住啊!”
“靠!我也一样!”
正在这时,盘膝坐在树影里的蓑衣客突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刀地射向申小甲,将黑色竹竿平举胸前,右手握着竹竿把手一端,左手慢慢扯去长长的竹筒,露出如寒霜般的剑刃,声音清冷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霜江剑,曾八,敢请申小兄弟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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