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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手肘撑在床上,方故炀闹得有些倦怠,抬起眼皮,眉目凛冽。

动动嘴想说点什么,方故炀却是没了气力。才从宫内结束软禁出来一腔热血,穿城而过,纵马回府,踏上台阶变听侍卫来报,北国使臣与质子殿下已在宫内会过面,还一字一句复述了那北国皇帝的手谕。

压着怒气进了内院,就见淮宵趴在书案边,执笔而书,砚田有墨,思虑了片刻却是只落了几字,埋头浅眠,也睡不着,握笔又写,来来回回几次,终是把那一页纸揉成了团。

方故炀推门而入,大步走去,捡起那一团纸展开,开头写着镌刻上去一般力道地一行小字:别书。

手一颤,险些让那薄薄的信纸落了地去,他抱着侥幸心理往下续读,登时觉着一股气冲上头顶,心口刀割似地疼,也没多话,冷着一张脸把坐凳上的淮宵拎起来。

停了思绪,方故炀的目光才回到淮宵身上,见他正像是鼓起好大的勇气一般,慢慢走近身来。

方故炀剑眉拧起,自言自语般:「你明白大裕和北国的关系。」

淮宵面色一冷:「自是清明。」

方故炀不着痕迹地把手往后撑了些,直起身子来,「你的才能,没人比我更清楚,你认为我会放虎归山?」

闻言,淮宵怔愣,自嘲道:「太子未免太看得起我。」

方故炀冷声一哼,强压下喉头哽咽,唇角一勾,神色带了讽刺之意:「你竟是……真不当这是家。」

淮宵本是直愣愣望着地毯出神,数那描金的边。

听方故炀此番言语,淮宵眉眼再起,已似覆了层霜:「我没有。」

淮宵又垂了眸,咬牙忍住了话头。

他很想说,他一个在外十年的质子,哪有什么家可言。

他对方故炀的感情,像是那十里琅珰的山坡上,长得极好的蓂荚一般,每每月初,初一至十五,日结一荚,十六到月终,日落一荚。

从荚数多少,可知今是何日。

他在方故炀身边,日日相见,岁岁相伴,描摹他的眉眼,可知岁月去了何处,跟随他的脚步,也可知自己身处何地。

日复一日,红尘同甘。

彼此现下,只怪时间苛责,将彼此生生变成了死扣住对方的锁。

方故炀看他严肃神色,本已心里软成一片,却又想到他斩钉截铁说要回去的模样,拂然大怒,气得都想砸了那方砚田,是猛地恨出切肤之痛。

他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嘴里狠狠碾出话语:「养了你十年。」

淮宵猛地抬头,惊愕看他。

撞上他的目光后眼前有些泛雾,淮宵硬是把那点难过给憋了回去,欲别过头躲开。

好不容易拉开一丝间隙,下巴却被方故炀捏住,强迫自己望向他。

他半跪在地,膝间一片冰凉,风月缄口。

淮宵看到太子薄唇轻启,刀削似的轮廓模糊起来,眼里已看不出有何神采,说出的话是让他背脊发了寒地颤。

「怎么就养不熟?」

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这句话刺痛了淮宵已瘫软下来的心。

淮宵一咬牙,起身撑住太子未好完的臂膀,后者正要翻身捉他,一声吃痛,却被淮宵一个推搡,仰躺在床。

现下跪在他腿间的是淮宵,正制着他,欺身上前。

方故炀也正扬眉眴目,被推平后望着头顶被两人折腾地晃荡的流苏珠帘,透着烛火,波光阵阵,有些恍惚。

淮宵眉宇间戾气之盛,怄得咬牙切齿,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不熟?」

被压制的人给这么折腾一番,闻言眼睫一颤,心口堵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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