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要那么高的文凭干什么,不如嫁得好。”
“姑娘家家的,去什么大城市,就在家门口找个工作就行。”
“你看她穿得那么少,活该被骚扰。”
“抽烟啊?女人抽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上什么班,女人就该做家务带孩子啊。”
“谈过那么多,肯定不是处。”
“你就是太敏感了,总爱没事儿找事儿。”
背景声音你一句他一句,像嘈杂的菜市场。
也像是诅咒,久久不息。
这些时长均为2至3秒的短片结束时,虞浅开始撕掉身上厚重的布片,像蜕掉一身沉疴。
每一层颜色暗淡的布料都被她用力挥掷出去,她的手臂像即将高飞的羽翅,步伐逐渐铿锵。
虞浅每丢下一片布料,球型屏幕上停滞的短片就粉碎一块。
有太多人经历过这种偏见了,生活中有太多女孩子忍受着这样的偏见了。
最悲哀的是,这些偏见听起来居然不陌生,好像每个人都在某个时刻,旁听过、甚至经历过。
孙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已经悄悄把手伸进包里,开始摸纸巾。
身后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开始落泪。
孙月就在程骁南身边,生怕自己不够昂首挺胸丢了“eleven”的脸,所以抹眼泪时又鬼鬼祟祟往自家老板那看了一眼。
眼泪朦胧时只注意到程骁南没往她这边看,等擦干眼泪,孙月又偷瞄一眼程骁南,却被他那种专注的神情惊了一瞬。
程骁南的目光,是紧紧追随着虞浅身影的,带着虔诚、忧虑、郑重,以及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他能感受到到周围女性们的情绪起伏,但他眼里只关心虞浅。
他关心虞浅高昂下颌的、甚至看上去坚毅到有些冷淡的神情下,究竟有没有过,哪怕千分之一秒的脆弱?
不会没有。
程骁南想,怎么可能会没有。
她一定有过撕心裂肺伤心的时刻,只不过,被她藏在冷静的面容下,不轻易示人。
很多年前,虞浅刚出国的那些天程骁南都过得浑浑噩噩,他没反应过来斯坦福并不是德国的,也没反应过来虞浅为什么说走就走,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一条龙地拉黑了他。
那几天是春天,学校组织了春季运动会,操场上有裁判哨音,也有起跑的枪声和欢呼加油声。
但程骁南觉得自己没办法开心,甚至扯动唇角的假笑他都做不出来,他觉得虞浅出国时一定带走了他的什么东西,灵魂,或者爱。
程骁南还以为自己再也联系不上虞浅,却没想到会从老程那里听到虞浅的消息。
那会儿老程有个女朋友,程骁南挺不喜欢的,但老程和那位女人走得近,偶尔那女人还会来家里。
老程女朋友换得勤,程骁南几乎都不搭理,但那天从门口撞见时,女人钱包里掉出一张照片。
他也没多想,帮忙捡起来还给她时随便瞧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程骁南直接顿住。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有点像广告片,拿着饮料,露出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