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大家起来,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她情不自禁用脚击着拍子,轻轻跟着哼了起来: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
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是弦歌一堂,
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
当她陶醉在令人感叹的歌声中时,一只男人的手摸到了她的脸上,她惊叫了一声。
几乎是与此同时,面前的黑暗中响起了一个男人同样惊慌的声音:
&ldo;对不起!实……实在对不起!我……我、我刚进来,看不见……&rdo;
她却看得见他。她借着银幕画面上闪耀的光亮,看到了他侧过来的英俊的脸孔,看到了他半个高耸的闪动着光斑的鼻梁。
她红着脸说了声:
&ldo;没什么。&rdo;
他就这样从她身边静静地走了过去,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心中;后来他给她写信,一封又一封,不论是宿营还是行军;后来,他开始成为她生命幻想中的一部分;再后来,他成了她生命的支撑点……
走在这阴沉冷寂的原始森林里,她并不感到害怕。她相信不论在任何时候,他都会保护她的,她还相信,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她。转进山区前的最后一夜,他在危难时刻的表现令她佩服,她为他感到骄傲。他的镇静、威严和钢铁般的意志感染了她,使她也从沮丧之中振作了起来。
那夜,他是无可指责的‐‐包括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个弟兄的胸膛,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这样做,绝望导致的混乱局面就无法控制。她是事后才明白这一点的。当时,她不理解他,甚至认为他是个冷血动物。
她错了。
她不是男人。
走到山间一个小水坑跟前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路前后都没有人。她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想坐下来歇歇,用水坑里的水洗把脸。
走在齐志钧前面的吴胜男科长对尚武强说:
&ldo;尚主任,时候不早了,这里又有水,咱们今夜就在这儿宿营吧!&rdo;
尚武强看了看腕子上的表,点了点头。
她高兴极了,从背包中取出毛巾,一时间忘记了疲劳,像小鹿一样蹦跳着到水坑边去洗脸。不料,跑到水坑边一看。水坑边的石头上抛着一顶湿漉漉的军帽,一个看不到脸孔的男人,半个脑袋浸入水坑,倒毙在那里,黑乌乌的脑袋上漂浮着几片腐叶。
她吓得惊叫起来:
&ldo;死……死人……一个死人!&rdo;
尚武强、齐志钧他们都跑来了。
他们围着尸体看。
尚武强眼睛很尖,在尸体旁的一个石头上发现了一块用枪压着的长条纱布,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
&ldo;死水,有毒&rdo;!
&ldo;毒&rdo;字写得很大,血已把它凝成了黑褐色的一团。
尚武强感动了,喃喃道:
&ldo;多好的弟兄!临死也没忘记把危险告诉后面的同志!&rdo;
齐志钧和老赵头默默地把那个死难者从水坑里抬了上来,将军帽给他带上了。曲萍和吴胜男找了几块芭蕉叶盖到了他的尸体上。
拿芭蕉叶往死难者脸上盖时,曲萍突然觉着这张面孔很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喊尚武强过来看。尚武强一看,认了出来,这位长眠在此的弟兄,就是那最后一夜用胸膛对着他枪口的伤兵排长赵老黑。
尚武强默然了,率先脱下军帽。
曲萍和组里的其他同志也脱下了军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