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女人神色晦暗不明道,“我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昏迷时,浑身烧得厉害,又热又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上一刻如坠冰窟,下一刻,便仿佛置身于熔岩烈焰。
梦中,有一只微凉的手用棉布蘸了清水点在她的唇瓣。
一道清俊温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那人说:“……乖,喝药,喝了药就不烧了。”
想到这儿,女人忽然伸手,握住了李倾。
男人手指修长,虎口和指尖有薄茧,系常年用斧头砍柴和锄刀采药所致,触感……果真微微冰凉,摸起来肌理匀称,滑而不腻。
“姑、姑娘……”李倾忽而磕巴起来,两颊下藏了一层微不可见的薄红,“这样……于礼不合。”
“抱歉。”女人适时收手,心下有几分确信——这便是高烧昏迷时精心照料她的人。
李倾局促了一阵,倒也没太恼,只仿佛嗔怒般轻轻刮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端来一个小盒子,揭开盒盖,里头妥善放置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约方寸大小,泛着莹莹白光,上刻有“盛国公府”篆书字样,另一面刻有单字“绝”。
李倾道:“姑娘你来时身上仅这一枚物件,不知可否能唤起一些回忆?”
女人愣怔地摩挲玉佩上的纹理,喃喃道:“绝……我的名字,好像就叫杜绝。”
“杜绝?真是奇怪的名字……”李倾听言,欣然一笑,“那从今往后,我便就叫你阿绝了?”
少年郎的青涩笑容一时间感染了杜绝,她凝视着李倾那双真挚透亮的眼睛,不由愣怔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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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杜绝前尘往事尽忘,也常常头痛晕倒,不良于行,便只好暂留于李倾家中。
这处村庄位于山清水秀之地,远离人烟,村落里十几户人家,自给自足,靠男耕女织,偶尔从山间采药捕猎为生。
这日,一如往常,李倾天没亮便上山采药去了。
临到晌午,杜绝估摸着人快回来,自忖今日精神上好,便主动出了小院去接。
没想到刚顺着小路走了一阵,快到山坡,忽而见村口有村民聚集,正闹哄哄的在争执些什么。
杜绝凑近一看,竟然见那纷乱中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倾。
一个风姿绰约、腰臀丰腴的中年女人正强扯着李倾的臂膀,浑身赖着他不放。
李倾慌张极了:“陈婶,那银两我是要还的,还请再宽限几日,待我将采来的药草晒干了便拿去城里卖……”
陈寡妇用胸蹭他手臂道:“推了几日又几日,你每天起早贪黑进山,摘那点草药又挣得了几个钱?既然还不起,不如杜绝趁早跟了我,这笔账一回销清。”
一旁村里专门做媒的大婶道:“是啊,李倾,看你家这情况,当年为了给李书生治病把田都卖了,到最后也没留住人,如今你爹死了,你守着那间破屋又能值几个钱?既然娶不起媳妇,那便学那些城里的男人,上大户人家找个妻主,一辈子不愁吃穿,多好啊?”
百十年来,近处的山林常有人去,名贵的药草都被人摘空了。
为了照顾杜绝,李倾又不得不每日按时归家劈柴煮饭,不好往深山里去。
陈寡妇一亲近,李倾被吓得忙缩手臂去。
然而陈寡妇膀大腰圆,李倾不使劲就挣脱不开,一使劲,又有那几个陈寡妇的娘家兄弟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家里还在等他的杜绝,李倾急得忙道:“真的不行,陈婶子,我虽未婚配,却早已心有所属……”
陈寡妇瞬间变了脸色,阴恻恻地道:“你喜欢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李倾好不容易后退半步,垂眸道:“不是咱们村的……”
“好啊!”陈寡妇气笑了,“先前还一口一个陈姐,来我家又是借米又是借铜钱的,现在倒凭着一张好脸勾搭到村外去了?”
李倾无措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