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端坐在上首,招呼着宫女们给洛无双还有希音端上热茶暖炉。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未因洛无双失约之事而恼怒。
“洛公子是靠手吃饭的,这手伤可得赶紧治好。哀家这有瓶上好的膏药,治烫伤最好,你且收下,也算是哀家把你两晾在外头的赔礼。”
“谢娘娘恩典,我等本就奉旨在外等候宣召,得召见再入门也是草民应该做的。”洛无双很是谦卑地跪下谢恩。
“你先起身吧。希音姑娘穿的如此单薄,终归是对身体不好。苏嬷嬷,你带人下去换件厚实的衣裳。”
支开殿内几人,太后便让洛无双坐在右边的软榻上,自己也随之坐了上去。
榻上的小木桌上摆着一本保存完好的《忠国公夫人曲录》。见此,洛无双也明白了太后召见他的目的。
太后用她的玉指随意翻动着书本,语气平淡:“定远侯遇刺之事,与你可脱不了干系。”
“草民疏于管理,确实有罪。”洛无双不卑不亢,也没有下跪伏罪的样子。他安座在小榻上,眼睛盯着雕花桌角。
太后见他确有几分本事,也不弄些虚的,直接问:“那日陪同华烨去妙音坊的两人,昨日被人发现溺水而亡,是你的手笔还是华烨的?”
“华统领疼惜部下,听说他得知消息后,以丰厚的金钱告慰了那两位的家里人还为他们修了坟冢。”华烨素来是疼爱部下的,不会因这些小事便杀掉两个共同作战的兄弟。洛无双这番话,便也算承认人是他杀的了。
“小小年纪,倒是杀伐果断。”太后这番话听不出是在赞许还是在斥责。
“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我不管你有何心思,你只需记得这种事不能在你的妙音坊里出现第二次。”
“草民遵旨。”
两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会曲谱,不久苏嬷嬷便领着希音回来了:“娘娘,定远侯正在偏殿侯着,等着向您请安。”
“他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大好的赏雪宴,哀家可不见他,免得窝一肚子火。叫人把他拉到观赏台去,都是继承了爵位的人了,还整日待在公子小姐席蹭吃蹭喝。”
洛无双趁机向太后告退,太后该说的都说完了便也不留他。
“娘娘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便宜了他?”
“手伤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并不碍事。他不想惹上麻烦也是人之常情。哀家原本只打算让那赵家姐妹出一番丑,他不愿上台的时候倒是让哀家想到了新法子。”
午宴之后,众家眷回到了自己所分到的房内。
武国公夫人见方才台上自己的一对女儿受了褒奖,现在已是笑得合不拢嘴。正高兴着,元妙海派人来宣旨,那是太后有赏。
“元公公,您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多时。我赵家先前可从未受太后娘娘如此赏识,今日这是怎么了……”武国公夫伸手望元妙海的怀里塞了几锭银子,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元妙海悄悄收起银子,笑意盈盈:“太后娘娘觉着您家两位姑娘端庄内敛,是识大体的,自是多看几眼。日后您的这二位姑娘若做了贵人,还希望您能替老奴美言几句,叫老奴讨个安乐的晚年生活。”
元妙海的话说得很是直白了,武国公夫人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两姐妹高高兴兴地送公公出门。
赵家姐妹俩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们这样资质平庸,平平无奇的女儿家有朝一日也可以受太后如此青睐,当下便摆起了高人一等的架子。
这武国公夫人也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眼瞧着自家女儿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便想要给那些平日里瞧不起他们家的人看看——这武国公府也是要翻身了!
听闻现在这些时候,夫人小姐们大多都聚在悦亲王妃那头,武国公夫人便叫两姐妹收拾收拾,准备去那头耀武扬威了。
悦亲王妃素来待人和善,加之悦亲王在朝中地位非凡,每逢宴会,夫妻二人所到之处必是热闹非凡。
悦亲王妃身子较虚,半靠在榻中央的小桌上,细细听着下首的几位夫人唠家常,脸上含笑,眉慈目善,一看便觉得是位温和的主。
齐佳盈本就不喜这些夫人小姐们虚情假意的套近乎,便找了个理由同几位要好的手帕交出了房门。
几人坐在廊间的栏杆上正觉无味,就见武国公夫人领着两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
两位姑娘披红戴绿,头上珠钗满满当当,像是把全身的家当都贴上了一般,在这片白雪之间倒是醒目。站在齐佳盈身边的陈宓儿定睛一看,原是赵家那两个姐妹:“这两姐妹怎得穿成这样?倒不像平日里的做派。”
“自是因为得了太后娘娘的喜爱,就觉得出人头地了呗。”
她身边的一黄衣小姐见状望去,不由得笑出声来:“我道是谁呢,原是赵家的两位妹妹!穿得这般模样,倒是比暑天里的太阳还要打眼!”
她这般嘲弄赵氏姐妹,倒是把这边的人都逗笑了。终归是在自家地上,齐佳盈自是收了几分笑:“我母妃正在里头呢,夫人您直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