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宋持风听见她难得的细软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用对不起,只要你以后多相信我一点儿,宁馥。”“那时慈是不是要补上这笔钱……如果不补上的话……”“无所谓,”男人低下头同她耳鬓厮磨,柔和沉声离她近在咫尺,“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和他计较。”他本想着话说到这一步,宁馥应该不会再有意见,也不会再去浪费时间担心那个没用的小男人。但宁馥用手抵在两人中间,认真地抬头看他:“我没有不想。”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周围还泛着点儿红,声音也黏连着一丝沙哑,却是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这件事儿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时慈的错,他也应该把钱还给你。”宁馥看着男人好似有些意外的眼神,忽然生出两分迟疑:“不过,如果时慈把钱还上,他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吗?”到目前为止,宁馥对这件事情的想法还是比较简单的。如果宋持风真的要计较这笔钱,那时慈的父母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对于他们家来说,这笔钱不是小钱,但咬咬牙肯定也能拿得出来,反正不管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带过去。但宁馥出于私心,当然也不想要时慈因为这件事情真的留下案底。看着宁馥眼睛里认真的天真神色,宋持风便自动地败下阵来,忍不住顺着她的话说:“嗯,一般来说还上了就没事儿了。”宁馥这个人的性格里,很显然是有一些较真的。这一点从她极佳的专业素养中就能看得出来,没有一点儿较真的人是练不成她这样的。“那你一定要让他把钱还给你,这个亏损不应该让你承担。”但宁馥真的一本正经地让他去把钱追回来的时候,宋持风也是真的觉得她这种不偏不倚的原则太可贵了。“知道了,我会去处理的。”明明宁馥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但宋持风有一种好像输在了她手里的感觉。“好了,别再想这件事情了,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他有些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小天鹅的耳朵,“我忙了一个月才挤出两天时间,真的不想浪费在其他事情上了,好不好?”他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总算能空出两天假期,一刻不停地往她所在的城市赶,迎接的却是她的狂风骤雨。宁馥觉得纵使是这个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法对此时此刻的宋持风说出拒绝的话。虽然这群演员在今晚开演前已经提前吃过晚饭,但一场舞剧下来两个多小时,宁馥此刻也是饥肠辘辘。他们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川菜馆。川城的剧院比较老,正处于市中心的位置,周围的餐厅上到米其林三星下至闻名全市的百年老店一应俱全,让他们舞团的人在闲暇时可是饱够了口福,逼得副团长天天在旁边耳提面命,让他们注意身材。宁馥跟着宋持风进了川菜馆,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这家店所有的装饰用的是新鲜的鲜花,洗手台上放着的花瓶口很浅,一丛一丛的绣球花瓣上尚且残留着露珠,看着相当娇嫩可爱。她又想起校庆那天,宋持风送她的那一束花,里面也有这样一团绣球。刚才的矛盾中,宋持风并没来得及回答她关于校庆那束花到底是不是他送的这个问题。现在面对呼之欲出的答案,宁馥却没有勇气再问一次一模一样的问题了。吃过饭,宁馥在餐厅端上两份甜点的时候,才发觉她微信上的消息已经多得爆炸了。其中最多的是舞团的人,有余晓枫也有团长、副团长,一堆人已经经历了一次失去主演的后怕,一听她身体不舒服,都吓得不行,纷纷在微信上向她传来最热切的关怀。宁馥看他们已经完全乱了阵脚,立刻挨个道歉,解释说已经没事儿了。她好不容易把团长、副团长他们安抚好,余晓枫的回复又跳了出来:那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这快吃完了,火锅不好打包,我给你打包点儿糕点回去?这里的糕点很好吃!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抬眸看向正在解决甜点的宋持风:“你今晚住哪儿?”“我来之前让助理订了酒店。”宋持风出差来过川城几次,但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对这里也远谈不上熟悉,“距离这里好像不远。”宁馥大概觉得这问题有点儿难以启齿,索性把手机屏幕推到他手边:“我怎么回?”宋持风垂眸扫了一眼,意识到宁馥好像是在问他的意见。不管这是不是她出于刚才那顿小脾气的补偿,都让他心情轻快起来,双眼含笑:“你说你已经找到地方吃饭,让她不用担心了,怎么样?”吃完饭,宋持风打开地图查了一下酒店地址,离这里确实不远,几百米的距离。走这点儿路干脆就被他们当成了饭后的消食散步,两个人从川菜馆出来,并肩步行上天桥,时间已经不早,但这座不夜城依旧到处可见刚从电影院或商场里走出来的小情侣。宁馥相当不解风情地把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与男人并肩往前走,就听身旁人问:“明天要演几场?”“就一场。”宁馥说,在外演出说辛苦也辛苦,说不辛苦也就那样。工作日她每天一场时长两个半小时的演出,周末多一点儿,上下午各一场,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保证演出不出错,在房间里休息也没人管。宁馥又想起一个问题:“明天你要来看吗?”“后天我也会去看。”宋持风说,“很久没看你跳舞了。”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宁馥意外地看见这个时间竟然还有站在天桥两旁卖糖葫芦的小贩,而且看起来生意还挺好。她正在心里感叹现代城市果然不存在夜晚,就看宋持风已经走上前去,然后很快拿着一串冰糖草莓回来。宁馥没提过想吃,自然以为这是宋持风给他自己买的。但下一秒,宋持风把那串鲜红的冰糖草莓递给她:“给。”她其实刚吃饱饭现在对这些零食不太感冒,但想着宋持风买都买了,便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伸手去接,眼看宁馥的手在空中扑了个空,宋持风不等她用奇怪的眼神质问,直接换了只手拿住那串糖葫芦,牵住她的手,宽厚大掌轻松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宁馥,跟你牵个手真不容易。”男人掌心温热,笑眼盈盈,修长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卡紧、相扣。“真不要?”“不要。”两个人一路散步到酒店,其间宋持风数次想把糖葫芦给宁馥,都被她直言拒绝。“吃了会胖,我好歹也是个跳舞的。”被套路了的宁馥看起来就像是奓毛的小猫,可爱得让宋持风好几次路上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先抱着她亲一会儿。奈何他们这一路过来全都是闹市区,到处都是熙攘人群,让他只能把手上的糖葫芦硬生生玩成了逗猫棒,用来望梅止渴。到了酒店房间,宁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茶几上被保鲜膜包好的冰糖草莓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低头点开微信,想看看余晓枫回了没,却见置顶的大男孩发来了新的消息。sc:宁宁我抢到票了!sc:你看你看,还是席,会不会离你比较近?sc:[图片]。看着时慈的白色气泡,那股他马上要见到她的兴奋与高兴洋溢在字里行间,宁馥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很想问问时慈挪用投资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但又怕时慈会像之前那样支支吾吾,避而不谈。毕竟之前时慈的想法,应该就是不希望被她知道这么大一件错事儿。但生意被骗和挪用投资款,很显然后者更严重。前者时慈都要等到解决后才肯告诉她,后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