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阁老后来成为宫廷积怨的牺牲品。乾隆一死,他的儿子嘉庆就把他们抓了起来。和珅被勒令像他的前身那位妃子一样用白绫自缢而死。福长安原判死刑,后被免死,但他被迫帮助和珅自杀。
至于第三位满族内阁大学士阿桂,因为年事已高,他已不再怎么过问国事了。不过皇帝还征求这位老臣的意见。皇帝常在批文中写:&ot;通常有远见卓识的阿桂对此有何意见?&ot;
另外三位国家最高权力机构的成员--二名汉人和一名蒙古人--的影响要小些。读者将会遇到他们中的一位,即蒙古人松筠,他在马戛尔尼回国途中陪送到杭州。不管他们的能力有多强,他们对君主的影响就小多了。
由于所有一切都取决于年迈的皇帝本人以及他的宠臣和珅,马戛尔尼懂得他必须亲自同皇帝或和珅谈,吸引他们,向他们解释,并说服他们--总之,要跟他们谈判。但是,罗广祥神父介绍的朝廷情况使马戛尔尼感到十分困难。难道朝廷里有权的人是否会不像躲在无形的礼仪屏障后的幽灵那样在他面前走过呢?
与此同时,船队……
中国人像关心英使那样关心他的船队。英国人向浙省地方官要求&ot;指给空地一块,俾伊等支立帐房,将船内患病之人送至岸上暂行栖息。&ot;皇帝立即作出答复:&ot;毋许僭越所指地方滋生事端,沿海居民亦着禁止前往该处。&ot;这种隔离是有道理的。从8月6日至29日,&ot;狮子&ot;号上死了5人:1名兵士,1名木桶修理匠,2名水手,1名军官。水手们用醋冲刷甲板,做烟熏消毒,给船舱通风。
8月27日,浙江巡抚长麟在一份奏折中写道:&ot;且船泊珠山,四围皆系沙泥,不能支立帐房。查珠山之西北有一岑港,在此停泊可以避风放心,且船泊山下即可在船旁支立帐房。&ot;人和船都在一个地方,负责监视外国人的部门就感到方便了。皇帝朱笔批道:&ot;好。&ot;
无论是英国船队的航行情况还是夷人的表现,皇帝都一清二楚。但皇帝受他人影响,全朝廷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皇帝的朱笔
(1793年8月28日-31日)
徵瑞自以为得计,他把马戛尔尼8月25日交给他的那封写给高厄的信寄给了朝廷,而不是寄给收信人。皇帝估量了这一失策的影响:这等于让那600名只求起锚开船的夷人推迟行期。当皇帝发现这个盐政又一次未同他的同事商议就一人作主时,怒不可遏,大发雷霆。8月28日,和珅写了一封措词非常严厉的信,这3个伙伴30日收到此信,他们一定出了一身冷汗,因为皇帝的怒气向他们发来。
朱墨
此信有皇帝的印记:信是由中堂以皇帝名义写的,旁边有皇帝的朱笔批示。他们在这朱墨前叩了九次头,就像皇帝陛下当面斥责他们一样。
和珅在信中首先提到徵瑞上次奏章中的主要一点:&ot;船内众人不服水土,可令先回本国。&ot;这是高厄的希望,也是马戛尔尼的意见,但徵瑞没有向朝廷报告他是如何答复贡使的,也未说他是否作了答复。皇帝对这个漏洞用朱笔批道:&ot;奏章中只字未提。&ot;
和珅继续写道,徵瑞在这个问题上一声不吭是否意味着他认为停泊在舟山的船队不必马上出发。他是否认为应该等所有的夷人一起出发?可怕的朱笔批道:&ot;糊涂已极!&ot;中堂命令把贡使的要求尽快寄给巡抚长麟,让停泊在舟山的船队立即起航。
&ot;应该想到,船队官役人等不下六七百人。他们滞留在浙江,开销很大。既然他们自己愿意先回去,为何不想省这笔钱呢?&ot;皇帝现在算钱了:当初他发现英国人主要吃肉时,难道他不是曾传谕别给他们太多的大米和面粉吗?
信最后警告金简、伊龄阿和徵瑞:没有他们3个人共同签署就寄来的奏折暴露了他们3人之间不能允许的矛盾。他们3人是一起被任命陪同进贡使团的:他们应该合作!&ot;朕又节次降旨令3人会商,何以此折仪系徵瑞一人列名单奏?或徵瑞以钦差自居,遂尔目无金简、伊龄同,不与会衔;或金简、伊龄阿因徵瑞条内务府司员,不屑与之联衔。&ot;
朝廷用最严厉的言词指责&ot;此等卑鄙之见&ot;,&ot;实属内务府下贱习气&ot;。通过对这3名不称职的高级官员的斥责,整个内务府都受到了辱骂。
一场家庭纠纷
尽管这3名高级官员并不知道皇帝发怒的全部情况。但我们从中堂以皇帝名义写的信中的批示了解到皇帝盛怒的痕迹。通过这些朱笔批示,我们看到了乾隆与他宠臣之间的内部纠纷。
显然天子感到厌烦了。朝廷里每个人都因此而遭殃。和珅作为信的起草人也受到皇帝的指责。由于他在&ot;遵旨&ot;前面只写金简一个人的名字,乾隆便指责和珅:&ot;这次,你忘了伊龄阿和徵瑞,你怎么会这么糊涂?&ot;
3名陪同官员不大可能知道皇帝对中堂如此严厉的批评、因为那是不符合天朝规矩的。但应该知道,皇帝朱批的信是寄给收信人的,收信人收到信后就抄录下来,并立即将原件寄回皇帝。皇帝还可以在信件上再作批示,所以很可能是这种情况:天子发了两次脾气。
这位83岁的君主在他鞑靼区的行宫里低声抱怨英国使团--原来为他的寿辰所献的花束已变成一团扎人的刺了。徵瑞使官僚机器的运转发生了故障。他离开了盐政和海关就成了草包一只:这就是和珅在8月16日对徵瑞恶意的嘲讽。徵瑞的无能破坏了像钟表机械那样精密的指挥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