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咳嗽了一声,竟然止不住了,弯起腰来,掌心按在桌面上想要找个支撑,又觉得不得体,想要退后两步。
温霁抓住国师的胳膊,自然地落到了她的背部,轻轻拍着。
直到她勉强停住,黝黑的眼睛才望向杜文竹,反问道:“为何不用,此人难道说得不是肺腑之言?”
在场三人都愣了下,随即鸣发眼眶又红了,而姜来则是满脸欣慰。
杜文竹半晌抬起手臂,弯腰行礼:“君上圣明。”
原先满地的废柴烧出了零星的火焰,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这微小的火苗足以让人心生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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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之正蹲竹林里挖笋。
挖出一个,在掌心里掂了两下,有些惆怅地扔到了旁边的框里。
来临六七年,赵平之熬着熬着,由原来的翩翩世家公子变成了现在五大三粗的黑皮汉子。
起初,只是想将临平这个地方治好,后来政通人和,百姓也能吃饱饭了,他就想着调回去,一连几个折子递上去,没有等来调动,倒是等来了先王薨了的消息。
他饱含期待地打听了一下,发现是屠御史推上去的。
不过是幼童。
顿时大失所望。
赵平之登高,望着远处平原,觉得整个卞国蒙上了一层黑雾,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卞国岌岌可危。
临平身在边疆,只会比别的地方更快遭难。
就连那原本已经消停些的山戎,近期又开始骚动。
赵平之已足够悲观,甚至被生活磨得性子都有些平和了,但看到新王下得一道道政令,火气还是冲上胸膛。
他奋笔疾书,言辞恳切,希望新王切勿听奸臣所言,要集思进取,重用能臣,忠臣。
折子递上去追不回来了,才恍若从梦中醒来,顿时心惊胆战,怕新王把他这个边疆小城的郡守之位都给剥了。
此时康阳局势混乱,若是临平再出什么乱子,那他就成了推动卞国灭亡的罪臣。
赵平之懊悔不已,等了一个月,新王还没有动静。
他派人去向京城熟识的好友打听,一则他这张嘴,得罪了不少人,根本没几个人朋友,二则,与他玩得好的,多多少少品行类似,都在朝堂边边角角混着,打探不出什么东西。
于是夜夜失眠,等到了今日,终于等来了传旨的。
只是……
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竟然是给他升了职,封为镇远将军,前去救援康阳!
赵平之捧着这道旨,再次失眠了。
他连夜把最信任的门客聚在了一块,问道:“众位怎么看?”
其中一留着两串胡须的中年男子道:“郡守不能去,这康阳岌岌可危,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孙将军所带人马不过三万,而我们能调动的,也不过两万,如何跟对面十万大军抗衡。”
“十万大军也就是唬人的……”赵平之手指捏住茶盏,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算是虚报,人数也不少,不然那孙志为何死守不攻,他是不敢攻,没办法攻!”
赵平之又插了一句:“身后是一城百姓,而再往后是三城,这个时候死守也算是上策,僵持下去,未必不能退敌。”
门客叹了一口气:“可郡守您看,现在被拖死的不是敌军,而是康阳啊,最先断绝粮草的竟然是康阳……”
卞国从上到下腐烂透顶,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