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政亭心知水心悠武功卓绝,要取自己的性命如探囊取物,却还能萧然一笑道:&ldo;你是恨我害死了你母亲水源澄。这是我云政亭此生头件悔事,你若要杀,自管过来便是!&rdo;
水心悠蔑然一笑,道:&ldo;念你尚有几分悔意,给你留个全尸!&rdo;说罢身如鹰隼,幽冥剑直直的握在手中,对准云政亭周身要害猛冲而下。水心悠真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请,这下出剑,只攻不守,孤注一掷,是以这招虽然是最简单的直刺剑法,却凝聚了她毕生功力,一招抵过千招万招急速降至,如天网一般滴水不漏的将云政亭团团围住,任你上下前后,都躲不过这致命一击,端的是威力无穷,厚积重发。
云晨潇在一旁见得父亲性命危在旦夕,不假思索,腾身而起,齐眉棍已然向水心悠攻去。水心悠此时全力进攻,后背是她最大的破绽。云晨潇慧眼如炬,焉能不知?她心下发狠,运起全身的无俦内力,使出围魏救赵这一招,想逼得水心悠撤剑回防,她便钻了这个空挡将父亲救下。
云晨潇这招果然有效,水心悠察觉背后有人攻来,只森然一笑,身子不及转过去,只挥臂一斩,幽冥剑寒芒陡转,已然倒转方向,夹持着风雷郁郁之气,想要挡住云晨潇那一棍。只是这下水心悠速度虽快,云晨潇齐眉棍先发制人,早已落至她身旁,水心悠无论如何都慢了一拍,早已是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于人。
眼看这一棍便要落下,云晨潇瞥见水心悠似笑非笑的脸,心中蓦地一软,面对自己深爱之人,却哪里忍心下手。
刹那间,水心悠嘴边闪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云晨潇心中一荡,刚才二人海誓山盟如在耳侧,柔情蜜意尚存心间,便要放下齐眉棍上前劝解,忽然眼前一花,耳边飕飕作响,正是无数暗器从水心悠左手衣袖中飞出。
云晨潇清啸一声,急舞棍子挡开暗器。然而那暗器细如急雨,简直无孔不入,云晨潇齐眉棍再快,也终有抵挡不到的。猛地肩膀、胸口、小腹几处要害一阵阵刺痛,果然是那银针已然破肌而入,鲜血迅速化开,染得云晨潇淡蓝色的衣衫尽是刺眼的血色。好在水心悠暗器上没有喂毒,不然云晨潇此时哪还有命在?
水心悠一招得手,绝不恋战,而是身形一侧,幽冥剑又向云政亭刺来。云政亭刚才一番话虽说得慷慨从容,但生死关头,求生欲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眼疾手快,瞅准水心悠长剑刺向他的胸口,当下大喝一声,腰间发力,身子向后一仰,只等双手沾地,当下身借手力,一个空翻,已然避开四五尺远。天幸这位将军勤于武艺未曾疏懒,此时方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但水心悠剑气实在太过凌厉,长剑激荡处,只挂的云政亭胸口衣衫尽毁,精猛扎实的肌肉上一道深愈二寸的伤口,自喉咙下直至小腹,险险的划过心脏要害。
云政亭甫一站定,便觉胸口剧痛,他低头一看自己险些被开膛破肚,只觉心惊胆裂,纵然他在沙场久历生死,此时也忍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水心悠。他发簪也早已脱落,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再配上那焦恐的眼神,模样好不狼狈。
但只是这须臾功夫,却为云政亭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那厢云晨潇避过暗器,不顾检视自身伤口,已然飞身挡在云政亭面前。间不容发之际,水心悠娇喝一声,捏了个剑诀,举剑再攻。
云晨潇眉头深锁,一手将云政亭往后一推,另一手齐眉棍斜斜挥出,却不去接剑招,只是缓缓的点向水心悠膻中穴。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却叫水心悠蓦地一惊,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得伸腿一踢,将云晨潇齐眉棍踢偏了一寸,思忖道:&ldo;她眼力果然了得,居然一下便能看出这招的破绽?算好了我下招定要挺身前进,膻中穴便是命门!&rdo;
水心悠所念一点不错。云晨潇人本聪颖无比,又阴错阳差的汇聚了五行各门的真气,更是身心奇敏,天下无双,好似能预料到你的招式。如此一来,云晨潇虽不会一招半式,但总能以智力取胜,制敌先机,万事不出预料,与她动手,焉有不败之理?
但水心悠何等心机,岂会轻易言败?她将内力逼至剑尖,又再拔剑来攻。但这次她招式变换迅雷不及掩耳,一招未毕,即刻去变,且变化无端,并不依据剑谱出招,而是杂糅各家所长,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难得的,是水心悠于武学一道天生的悟性与慧根。她出剑有水门的天地玄黄剑法,有少林的达摩剑法,好似还有武当的太极剑法,峨眉的玉女剑法,昆仑的降龙剑法。各个门派剑法千差万别,刚柔迥异,她却能融会贯通,去其形式,领会个中精髓,然后化为己用,丝毫不见斧凿痕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舒畅自然,一气呵成,招式大开大阖,用之不竭。这便如学习书法的道理一般,刚开始是模仿一家,有了一定成绩后再集百家所长,只有模仿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后,才能自立门户,尽情挥洒。有的人穷尽一生,也只能到模仿的境界,已算是个中翘楚了。水心悠年纪轻轻,却已是打破藩篱,渐臻化境,独辟蹊径的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真是千百年难遇的武学沆才。
水心悠剑术精湛,开天辟地;云晨潇洞察万物,先知先觉。两人一个气势恢宏,剑芒万道,一个却是小心翼翼,一招克敌。如此斗了百来回合,竟是不分轩轾。本来云晨潇也不愿分什么胜负,只求水心悠撤手,便也不再着急,耐心应对。水心悠却是报仇心切,心道:&ldo;这么纠缠下去,要到何时?&rdo;当下向云晨潇瞅了一眼,银牙一咬,紧紧的捏住剑柄下定决心道:&ldo;事到如今,只好赌一把了!小狗儿,你说我会赢吗?你愿意我赢吗?&rdo;
这正应了那首晏几道的《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纵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
第46章幽冥魔障生
滂沱的大雨毫无歇势,稀里哗啦一股脑儿的往下倾来。永夜无边,天昏地暗。荆州云府所有的家丁,全部站在习武场上,任凭大雨浇淋,仍是直愣愣的瞧着那场中央的几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好在那习武场甚是宽敞,此时场上人数虽多,却也不嫌拥挤。
&ldo;刷刷……&rdo;
一阵阵凌厉无比的剑气袭来,直割得众人脸颊生疼。剑气到处,众人急忙闪开,不约而同的念道:&ldo;幸好这剑的主人不是朝我进攻,不然我小命哪里还在?&rdo;然而此念方绝,便只听&ldo;啊&rdo;的异口同声的呼叫,站在这些人对面的家丁,竟在一瞬间七歪八扭的倒了下去,更不知是死是活。
场上一片死寂,除了哗哗的雨声外,更无一丝杂响。那剑便如融化在潮湿的空气中一般,幻化成缭绕的气息,悄无声迹的出没,端的是杀人于无形!场上的气氛本就肃杀凝重,现下更是寂寥沉默,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ldo;这……这是怎么回事?&rdo;一个年纪稍幼的家丁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