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肃立在二人身侧,听得皇帝这等话,眸中划过浓重嘲讽,但他低垂眼睫,恭恭敬敬道:“臣定叫官家得偿所愿。太师切莫急躁,不如容臣现在再回殿内,同裴大人说道一二?”
凤鸟屏风后,裴岫才脱下肃整紫袍,浑身松懈,正沐面净手欲入寝。又听得门外一高大人影道:“裴大人,肃还有几句话,万望裴大人倾听。”
裴岫不耐烦地摆摆手,华音朗声道:“咱们裴大人头疼歇下了,有事儿下次再禀罢。”
那人却不听人话,更不顾门外侍候的清仁宫内侍阻拦,将门推出一道小缝,声音压得极低道:“裴大人,肃此次绝不提半句方才的酸话浑话。”
裴岫不想再同他纠缠,向门外内侍喝道:“这等无礼之徒,还不把他赶走!”
然她话音未落,一道映日微亮的光芒避开屏风,从华音眼前闪过,稳稳落在裴岫踏在金缕五色波斯绒毯上的双足之间。
裴岫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枚白玉片,依稀看清上头狂草墨痕。
看来宋肃那活武仙的传闻并不虚假,他竟自那窄小门缝,弹指将这等小巧物件准确无误地掷到自己足间。裴岫不通武艺,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绕开那宽长屏风做到此事的。
她躬身将白玉片拾起,玉上新鲜墨迹以粗放狂笔落下四字:太师阴谋。
“是吗?”她轻笑一声,“那请宋大人入内一谈?”
宋肃推门而入,裴岫自屏风后转出。
分明离开不过片刻,宋肃却觉此刻的裴岫远比先前柔和许多。她而今一袭竹绣素雅青衫,面颊隐约氤氲水汽,纤纤十指拢在腹部。方才那她面对太师时咄咄逼人的气度尽散了,全似一枝亭亭出水清荷。(1)
可远观,不可亵玩。(1)
他脑中无端掠过此句,默默顿了步伐,停在离裴岫三步远处,向她拱手道:“裴大人,肃将今日晨间事一一告知你。”
宋肃并不如皇帝那般不住流连裴岫身躯,而是微微放空了神色,回忆起早间情状。
今日他与几位一同归京的好友在集市用饭时,忽被江太师请入太师府。江太师神色焦躁,问他是否愿意同裴岫定亲。
“我自是愿意的,裴大人。”他停了话头,忽然道。
裴岫斜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宋肃敛起玩笑意,继续道:“江太师许诺肃厚禄高官,放话会将肃几位好友一同擢升入京。只要肃应他一桩事。”
他虚觑裴岫,见她面上依旧淡淡的,忽然放缓了声音,“他要肃应下,来日你我成婚后,协助他,让你假死,送入后宫与官家。”
似有几道疑点关节骤然打通,裴岫陷入深思。
原是如此。
早朝时皇帝拒了江太师提请,原是他自己根本不愿。而午后几人又相携来寻她晦气,原是另有了法子。
皇帝不肯应的缘故不必多想,只那一件。而江太师说服宋肃,协助逼迫她入宫,皇帝的顾虑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宋肃莫名其妙与她说这些,有何缘故?莫非他实际并非江太师一脉中人?
“他们来碍眼便罢了,你为何一同寻我,还说上那一大箩酸话?”裴岫试道。
“肃以协助劝服裴大人为由,要求进宫见裴大人。”宋肃满面诚恳,“乃是专门寻求机会向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