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管这些了!”葭月急道,“如今天罚已经落下,这该如何是好?”“君上!君上!”葭月说着,扭头朝记忆阵喊,“黎黎快死了,你快出来啊!”“没用的……”獾疏虽也盼着竺宴能及时带着一枕槐安图出来,可是它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一旦进了记忆阵,无论是谁,无论神力高?低,都会立刻与记忆中的自己融合,成为过去的自己。”獾疏无奈道,“此?刻的神君还是一千六百年的他,他已经失去了后面这些记忆,也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失忆?”葭月目瞪口呆,“这什?么阵法,如此?邪门!那他要如何才能出来?”“重?新经历一遍过去的事?,在回溯中渐渐想起千年后的自己。”“……你确定他还能想得起来?”葭月对此?不怎么乐观。獾疏却?笃定:“神君心智异常坚韧,又曾被记忆阵困过一次,这一次他必能很?快想起来,而后成功找到一枕槐安图。只是他才刚刚进去片刻,再快也没有这么快。”“那令黎怎么办?”葭月的视线看向山洞外,想到那些坏事?的紫衣刺客,恨得攥紧了手心,狠狠锤了几下地?面。若非他们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刺杀,令黎也不用牺牲自己保护记忆阵。山洞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噼啪!”“噼啪!”“噼啪!”三道天雷接连落下,紫白色的电芒一次次划破漆黑的天幕。光亮处,令黎身形飞快,几乎快成了一道瑰丽的影子。在闪避天雷的同时,坤灵刷刷两剑,又接连杀了两人。但最后一道天雷还是劈中了她,令黎被天雷打到地?上。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被天雷击中。她早已受了伤,头发乱了,脸上身上挂着血。暴雨密密麻麻砸落下来,又很?快将她的血冲刷得一干二净。雨水顺着脸落下,头发黏在脸上。她站起来,像没受伤似的,重?新追上去。二十个紫衣刺客,如今就只剩最后一个还活着,正试图抱着他们口中的主君的残躯逃离。令黎身体里的神力强大到令她自己都震惊,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就追上了他们。从天而降,拦在紫衣刺客面前。仅剩的一名紫衣刺客听声音也是一名女子,他们虽然?损兵折将,但她显然?也已看出来,这天雷是令黎的劫雷。她的神力再强大,也大不过天道。女子怀里抱着主人的残躯,试图拖延时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是谁,为何杀你吗?”“不想。”令黎比她更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又一道天雷落下,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坤灵脱手,上古神剑势如破竹刺穿面前的紫衣人。紫衣人瞳孔放大,直直看着令黎,目光瞬间?涣散。身体消散成灰飞以前,只见天雷从令黎的身上劈过,而这一次,她没有被打进泥土里。她身体一僵,却?直挺挺定在原地?,生生扛住了这雷霆一击。元神却?已被撕裂。令黎抬手,用仅存的神力笼罩住最初被她劈成两半的那一副残躯。十九个紫衣人无不在坤灵之下化作灰飞,只有她,竟还留下一副残躯。上古神剑也无法让她灰飞烟灭,是吗?那劫雷呢?令黎安静地?漂浮在空中,下一道天雷紧随而至。“轰隆!”紫色电芒眼见就要劈到她的身上,令黎忽然?抬手,将那副残躯迅速移至天雷之下。她可以灰飞烟灭,但害她的人,也要一起!她缓缓闭上眼。上辈子她为了躲避天雷,一路挣扎、一路逃跑,几乎逃遍了六界,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精疲力尽,最终还是没躲过,死在了天雷之下。这一次,杀了仇人,她就不挣扎了。她只是,忽然?想起从前途经人界,曾听说凡人死去之前会有走马灯,一生眷恋的场景都会在眼前一一过一遍。时间?过去太久,她已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死前有没有看到过走马灯,然?而这一次,她闭上眼睛,却?见到了竺宴。眼前是竺宴受着天雷以心头血和神力灌溉她的画面,她在他怀中化成人形……好可惜,她知道得这样迟;好可惜,她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耳边,雷声撞击着耳膜,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出天雷离她越来越近……而后,戛然?而止。天地?间?忽然?安静。或许也没有那么安静,但耳边有一片寂静,将天雷鼓噪的声音隔离到了仿佛另一个世界。令黎睁开眼睛。境尘站在她面前。一身白衣,缓带轻飘,满头白发用一根木簪簪着,容颜似耄耋老人。仙界中人,容颜大体上与灵力成正比。灵力强大,容颜便会年轻;只有当神力枯竭,才会流露出似这般耄耋老人的容貌。然?而境尘却?似乎是个例外。令黎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为何境尘的容貌如此?衰老,灵力却?这样强大,竟能在六百年前救下死于天罚之下的她。竟还能以一己之力挡住天雷。境尘竖起一方结界,为她挡住了外面的滚滚劫雷,若不是他怀中抱着杀她而来又被她所杀的那副紫衣残躯,令黎会以为他是来救她的。“你究竟是谁?”令黎视线扫过他怀中那副残躯,“你们是一起的吗?”山洞内,小?青耕用了吃奶的力气,艰难地?将獾疏与葭月叼起来,三人跌跌撞撞出去,便见空中多出了一道结界。天雷密密匝匝劈在结界之上,结界将令黎暂时护在其中。结界的正中,除了令黎,还有一名缓带轻飘的耄耋老人,他的怀中抱着方才要杀他们的紫衣头领。葭月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从哪冒出来的?是敌是友?”獾疏直直看着境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葭月看向他:“哪里?你不是刚从燃犀镜出来吗?难不成他是你在燃犀镜里的朋友?”獾疏摇头:“不是燃犀镜。”獾疏出生便遭灭族,它被神尊救下后一直没有醒来,后来神尊将它交给天酒养育,一直到天酒死前,它才睁开眼睛。天酒死后,它便跟着竺宴,后来竺宴平了神族战乱,君临天下。那时它还不到一岁,神君要救天酒,无暇照看他,便让它进了燃犀镜中修炼。“你在燃犀镜中万年,没在燃犀镜中见过他,难不成你是在一岁以前见过他?”葭月问。“这有什?么奇怪?你自己也是神兽,应当知道,我们走兽生来就有神识,能记得一岁以前的事?并不奇怪。”“那他是谁?”獾疏摇头:“不记得了,但他定是神族,而且地?位很?高?。”它进燃犀镜前一直跟在竺宴身边,能见到竺宴的神族,地?位绝非泛泛。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神族,他的结界也无法抵挡劫雷。眼见结界很?快就要破碎,境尘将那副残躯留在结界之内,抓起令黎的手便飞出结界。天雷一路紧随令黎,境尘又徒手替她挡了一道天雷,一路带着她飞回山洞。令黎意识到境尘的目的,立刻反抗。天罚不会放过她,她若回到山洞,山洞也会跟着被劈塌,记忆阵也保不住。而且这个境尘藏得太深,神力强大,却?不知他是敌是友。“你到底是谁!”令黎立刻以坤灵反抗,但她连遭劫雷,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刚出手便被境尘打晕过去。獾疏、葭月、小?青耕见状,立刻联手攻击境尘。眼见下一道天雷紧随而至,境尘却?被挡在山洞前,他皱眉道:“我若要杀她,六百年前便不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