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小皇帝是真心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这等深沉心思都不好对付。沈大将军笑道:“若是他们这般好挑拨,傅家和俞家就不会如此轻易跌倒了。”他更倾向于,他们这次挑拨并没有让小皇帝起疑心。毕竟心悦某人,是藏不住的,小皇帝这个当事人根本没有感觉到方长鸣对他的不同,如何能被他们挑拨了。但是只要能给他们之间埋下一根刺,那便是足够了。“后日大朝会,我等可向陛下进言,让其尽快大婚,陛下应当不会推拒。若是他想要推诿那咱们也好将那传言弄得更真一些。小皇帝自会屈服我等。”沈大将军笑着收到,这才是正经事。更别说如今方长鸣是有苦说不住,只能躲在工部,至今还未出府衙。任他伶牙俐齿又如何?谣言这种事,便是你越在意传得越快。除非将所有听到谣言的人都除掉,不然这事就没个了结。时间长了,或许旁人会忘记,但只要重新提起,就会让众人回想起此事。这个污点会一直跟着方长鸣。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痛快了。沈大将军面上带笑,他倒是要看看这回方长鸣要如何处置。“嗯,此话甚是。若是陛下推拒,便是明摆着有问题了。”虽然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但是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唐丞相突然开口道:“说来,小皇帝似乎是知道方长鸣什么秘密,方长鸣这才忠心于陛下,可惜现在宫中消息不好打听啊。”他说的十分随意,似乎宫中的消息本该就像是案牍一般摆在他的书桌上。沈大将军倒是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小皇帝拉拢的那几个太监女官,很有些本事,不说旁人,就是他们一家被拔掉的探子也有不少。若是宋河和竹兰能为他们解惑,估计就会说,实际上他们几人也是探子,只不过是俞家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探子而已,他们能留在皇上身边自然不傻,对同类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这是多年的训练养出的。不得不说对白明理来说,俞家真倒是办了件好事。为他培养出了不少人才啊。总之,龙溪宫中,小皇帝同方长鸣会面具体说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隐隐听闻小皇帝似乎要替方长鸣隐瞒某事。方长鸣表面上对小皇帝十分感激。“若是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隐瞒了什么就好了。”唐丞相低语道,小皇帝能安心将良种托付给方长鸣,足见他们之间的情谊。只是这种诚意,也是需要维系的。他们已经在两人之间扎了一根刺。若是能找到方长鸣隐瞒之事,那就能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撕裂。“怎的,小侄在岭南竟是没查出方长鸣的马脚?”沈大将军眉头一挑好奇地问道。唐丞相摇了摇头:“最过的也不过是方长鸣为了小妹曾求到岭南王府,只是当日他孤立无援,做出此等事来,也是寻常,之后几年他对岭南王倒是尊敬,只是来往也并不密切,还未查出他们交往过密之事。”“况且此事若是牵扯上了岭南王,我等不就是为皇上铲除一个大患吗?”岭南王此人似乎有不臣之心,但是至今未干出什么事来。尤其是近一年来,还算安稳。唐家自然不会主动向其动手,更别说他们根本没有证据。“方长鸣在岭南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可整个建州都盛传他的治民之才,我儿到了奇丰县,政令根本无法通行,众人都说,当年方大人如何如何。”这也就罢了,还有那穷酸书生写什么文章,劝唐致应当萧规曹随,跟着当年方长鸣的政策走便是了。那方长鸣是萧何,自家儿子只能是曹参?!更别说蛮族见不是方长鸣同他们来往,态度上也很是淡漠。对他们有恩的是方长鸣,要不是方长鸣留下了不少生意,蛮族为了能够发展只能同朝廷合作,怕是他们都不爱同唐致打交道。唐丞相第一次见到自己儿子的沮丧。他精心培养的长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在信件中唐致写了许多丧气话,他自觉已经足够礼贤下士,足够爱民如子,可惜根本还是不能扭转民声。唐丞相如今都忍不住想,方长鸣将这个位置让出来,是不是就是想要打击他爱子的心性?“好了,你我皆知,方长鸣此人惯会用小利拉拢人心,如今我们应当将方长鸣彻查一遍,看其有何需要隐瞒之事。”沈大将军见唐丞相的面色,便知道唐致在方长鸣的地盘过的并不怎么好。他们为官便是如此,在某处时间越长深耕地越强。单是看当日岭南道同剑南道的商户对方长鸣的态度,就知道方长鸣在建州的‘故人’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若是得了方长鸣的暗示,又怎么会真的听从唐致的话?便是唐家树大根深又如何,唐家在剑南道可没有多少势力,南方世家又向来同北地士族不睦。阳奉阴违的事根本没少干。唐致自出生便顺风顺水,耳中听到的,眼前见到的,都是人人敬他,人人夸他,换了个如此境地,怕是受不住这个。沈大将军,在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方长鸣果然多智近妖。只是若是唐致熬过来了,怕是就成了真的治世能臣了。“此事,我会让人再去查,不过陛下大婚之事,我等也需好好想想。”唐丞相虽然心中愤恨,但是奇丰县是唐致想去的,如果他们不选,方长鸣便能安插上自己的人,有方长鸣的旧人庇护,新任县令早晚能成为一方大员。唐家若是派个不成器的人去,只怕会被彻底架空。跟别说当日的唐家就能舍了这么一条路吗?不论唐家怎么选,都会掉进方长鸣的打算中。这就是方长鸣办事恶毒之处。他便不信了,此子身上没有可以攻击的弱点。—————————“吴兄,我等今日上门,却未备上厚礼,实在是我等失礼了。”顾明长揖到底,起身时露出了他长了燎泡的脸。“这是小事,瞧你这孩子,怎么急成了这样?今年京城春日天燥,你也该多注重身子才是。”吴瑞卿哪里会跟他们几人计较这个,他带着几人进了主院。吕贺还好他这人有气当即就发了,孙三柳则是隐隐觉得方大人应该有后手才是。二人如今看着倒是还好,只有顾明心思深,想得多些,竟是把自己急得嘴角起了泡,说话便会牵扯到有些疼。吴华清亲自见了他们。“快坐吧,不用同老夫客套。”吴华清对吴瑞卿说道,“给诸位客人上茶。”吴瑞卿亲自给泡了茶。还贴心地给顾明上了一杯菊花茶,清热解火。顾明三人被如此郑重对待,心中的焦急倒是少了几分。“吴太傅,方大人还未从衙门出来吗?”吕贺先一步忍不住问道。吴华清点点头:“嗯,我只知道方大人给家中传了信,让他的娘亲和小妹闭门不出。旁的消息倒是没有传出来。”“这?”吕贺叹了口气,“若是寻常的谣言,时间长了便就淡了,方大人不去辩解,倒是对的,可是这次谣言愈演愈烈,其中必有蹊跷啊。”他几乎要把后面有人当推手,说出来了。可是他不说,在坐之人哪有不知的?“确实如此,只是方大人没有异动,我等除了替他解释以外,并无他法,此次难处便在这儿,我看,他们是想要逼迫陛下尽早大婚。”“或是,方大人成亲,只有如此谣言才能不攻自破。”对着这三人和自己最信任的孙子,吴华清说话就格外直接。“大婚?!”顾明吃惊道。“可是陛下若是大婚了。”岂不是就要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