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后,沈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把头埋回傅临烨怀中,信任又无比依赖,闷闷地应了声:“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傅临烨一身血腥味,宛若地狱修罗,俊美无俦的脸庞在火光中,印照出一种妖异的美感。还温热着的鲜血沿着他的长枪,缓缓滑落,滴入地面。他们被包围了。距离有接应人马的城门还有段不小的距离。但是不要紧,换条路走就行了。傅临烨扫视周围一圈,看似缓慢,实则转瞬间就作出决定。枪尖割开了敌人脆弱的颈部皮肤,敌人狰狞怒吼,还之以寒光凛凛的刀刃,重重砍在了马腿上。受伤的健马跑不了多远,身后又是紧追不舍的追兵。傅临烨索性弃马,握住沈桐的手腕,一头扎入狭窄逼仄的巷道里。高低错落的房屋凌乱排列,巷道阴暗又窄小,人穿梭在蜿蜒巷道里,就像是进入了兔子洞,无头苍蝇般的乱窜。虽然滞缓了追兵追上来的速度,但也让两人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身处何方。交握住的双手滚烫,牵着沈桐走的傅临烨,头顶上的玉冠歪倒,一头乌黑长发垂散下来,完全不似方才的高贵。他脸上并不干净,汗水打湿了发鬓,碎发湿乎乎的黏在他额前,高挺的鼻梁上都沾染血迹。唇瓣发白,步伐沉重,可即便如此,傅临烨还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把沈桐护在身后,轻声说道:“阿桐,不要怕,有我在,不怕。”听着他轻声呢喃,沈桐心里就发酸发疼。不会再有别人,明明都自身不保了,还想着护住他。“殿下,我不怕。”他用力回握住傅临烨,想用行动回应,有他在,自己就不怕。迷宫般地狭窄巷道终有跑尽的时候。遗憾的事,这一次幸运并没有眷顾他们,等到出了巷道口,等待他们的,不是奔向自由安全的出口,而是蛮族人的精兵铁骑。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沈桐忍不住遍体生寒,尤其是在自己还欺骗了对方的情况下。安蒲一身蛮族王室服饰,身上披着羊皮做的御寒披风,头戴毡帽,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角,被他串成一串挂在腰间。“呵,狡猾的北陵国人。”安蒲嗓音浑厚,心情不怎么美妙。未完成的承诺始终都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弄得他浑身不得劲,现在还有人故意把那根刺用力扎得更深。安蒲一向是别人让他不爽了,他就会加倍还回去。盯着那个欺骗他的北陵国人看上两眼,安蒲心头嗤笑。没人有能在欺骗他安蒲后,还能逃脱了得,即便这人身边又多了一位同伴。同伴……安蒲左右打量那北陵人同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怎么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啊?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葱姜蒜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朔州行18故人“快点进去!”长相凶恶的蛮族士兵挥赶着两人进入监牢,嫌两人走得慢了,还用手去推攘。随后“砰”地一声关上铁栏栅,恶言相向地威胁他们,“你们给我老实点!少给我耍手段,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蛮族士兵嫌晦气的啐了唾沫,仔细锁上门,这才转身走开。关押囚犯的牢房环境比想象中还要恶劣,锈迹斑斑的铁栏栅,堆在角落里的乱草堆,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发出窸窸窣窣地声响。无一不在彰显牢房的脏、乱、差。臭味和虫子爬动的声响,令沈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满脸愁容,“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哦……”他们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傅临烨及时赶来,也抵不住对方一场布了好几年的局。人数的差距让他们感到无力,实力悬殊之下,无论怎么抵抗也无济于补,只得乖乖就范,从长计议。闻言,傅临烨默了默,一句安慰地话也说不出来,如鲠在喉。到底是他太着急了,总以为自己有过一世记忆,就能掌控好所有局势。结果不小心步子跨得太大,造成如今两难的局面。“……抱歉。”傅临烨垂下眼睫,如果他能早一点看透蛮族地筹谋,如果他能早一日察觉问题,赶回江平,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殿下,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沈桐鼓了鼓腮帮子。战争面前有胜有负才是常事。怪只怪北陵国强大太多年,高傲惯了,不把人家蛮族放在眼里,轻视对方,才给了人家隐藏实力悄声发展起来的时间。再有薛兴庆那样的蛀虫拖后腿,他们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获胜,着实太难了。说起来……沈桐暗自腹诽,如今的形势发展走向,和原书里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书里根本没提到这些。若不是剧情走崩了的话,难不成他穿的,其实不是他以为的那本书?沈桐挠挠下巴。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穿书还会把书穿错吗?但他现在更在意其实是另一桩事情。“殿下,你说那个安……安蒲?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太奇怪了?”傅临烨凝神沉思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我亦不知……但我很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没见过。沈桐拖住下巴,疑惑偏头,“那他为什么看你的眼神那么复杂?只是把我们关押起来也就罢了,还交代那些士兵不准对我们动手?”沦为敌国阶下囚,不死也要脱层皮。先前安蒲还恐吓沈桐,敢说谎就要把他杀掉。现在看来,那安蒲隐隐有种以礼相待两人的感觉,只因为有傅临烨在。“无需多想。”傅临烨揉了揉沈桐的脑袋,“安蒲迟早会再找上我们,届时他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沈桐“嗯”了一声,“殿下说的对。”他站在原地左右探看周围一圈,“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两人被关押在蛮族军队,临时搭建的囚牢中。到达这里之前,他们头上都是被套上麻袋,双手用麻绳帮着,在看不清出路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里。囚牢露天而建,四周荒地连绵,人烟稀少,偶尔会有巡视的蛮族士兵路过。铁栏栅后面是大大小小不一牢房,左右相连,呈圆形环绕一圈。中间则是中空的,地面上架起篝火在烈烈燃烧,为牢犯在寒冷的冬日带来些许暖意。然而篝火旁边的架子上就是各种刑具。烧到发红的铁烙、满是倒刺的铁鞭、疑似有血肉粘在上面的铡刀……只消看一眼就心惊胆寒。有个囚犯正好四肢被栓上铁链,高高吊在刑架上,脑袋低垂着神志不清。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十分可怖。沈桐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偏过头,不忍心再看,视线无意间扫过,被关在他们对面牢房里的那人。“殿下……你看那是不是二皇子?”沈桐拉了把傅临烨的衣袖。傅临烨看了过去,双眼眯了眯。那牢房中人躺倒在地,脸色苍白,衣衫凌乱,身上的血迹显然说明他,已经遭受过至少一轮的非人折磨。“是他。”傅临烨不难认出那的确是傅容煜的脸。沈桐唏嘘,“没想到二皇子也没逃过蛮族的抓捕啊,看他的样子,估计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真惨。”话里虽然在可怜对方,可语气却有几分幸灾乐祸。傅临烨看他一眼,“这场埋伏他们筹谋了多年,想要抓个有病在身的皇子不难。关键还在于魏远等几位将军身上。”所幸他方才已经看过囚牢,暂时没发现几位将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