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叫魏嘉池帮了他忙,两人合力从灶房烧上几大锅水,再送回沈桐住的房间里,倒入从薛府库房里翻出来的浴桶中。他要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朋友间不能厚此薄彼,沈桐也帮魏嘉池烧了热水,此时两人各自回房,关上门,麻溜地开始脱衣服。温度偏高的热水逐渐没过肩头,全身上下都被柔和的水流包裹。窗外风雪不停,窗内暖意融融,灯火明亮又温暖,热气蒸腾在水面上形成一叠雾气,熏得沈桐脸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他后脑勺靠在桐沿边,脑袋飘飘然,舒服到四肢百骸都在传递愉悦的信号。以至于房门被打开一瞬都没有发觉。房门很快关闭,没让多余的雪花飘进来,傅临烨脚步停在门前,颇为欣赏般地凝视良久眼前美景。沈桐一无所觉,心情就像是一朵云,摇晃着向上飘荡,还有闲适心情哼唱着:“哼哼哼~风铃摇晃清脆响~哼哼~哼哼~”充满破碎感地清脆小调,满含对家乡的眷念与柔情。停驻在门前的人动了,脚步轻缓,踩着沈桐轻哼的音调,步步走近,路过衣架子,顺手拿起搭在上面的布巾。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当傅临烨低沉暗哑的笑声猝然出现在耳畔,沈桐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殿、殿下,你怎么来了……”傅临烨就站在浴桶外一步远的位置处,唇边嘬着漫不经心地浅笑,眸色幽深,一眼望进去如风平浪静的夜海。深邃、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足以让人忽略平静的海面之下,暗藏着令人心惊动魄的情愫。“我来,礼尚往来了。”他说。作者有话说:小沈(幽幽):天道好轮回……朔州行10请、请轻一点……分给沈桐休息的这间屋子不大,约莫二十多平米,最里面有一张明黄花梨架子床,床边不远处还有一座梳妆台,上面放有半面不大不小的铜镜。看起来似乎是给女眷临时休息用的厢房。沈桐把浴桶放在屋子中间,撑开屏风随意遮了下,隔开房门与室内。如今梳妆台上那落有一层薄灰的铜镜,挂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一眼望去,镜面隐约能照出屋内摆设轮廓,与正泡在浴桶中人儿的半边肩膀。架子床上摆放有一叠干净的衣裳,床单被褥都是新换上的,干净又整洁。烛台油灯散发出的暖黄色灯光,自左而右散落整个屋内,这样的灯光将屋内漂浮的温热水气,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灯光将沈桐的影子拉长,急促呼吸瞬间,水汽仿佛一只受了惊兔子,猛然四散开来。他睁大一双受惊的眼,慌张之下在浴桶中硬生生转过身,激起水面一阵阵剧烈抖动的波纹,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更别提什么“礼尚往来”了。“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桐贴近桶面,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水面直接没过他的下巴。但尽管如此,沈桐仍有一种被傅临烨给看光了的感觉。他声音闷闷地,沉入水中“咕噜咕噜”呼出几个水泡泡,“就算是有事找我,也不能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呀……”傅临烨唇角向上掠起一点弧度,“我敲过门了,可是没人应。”沈桐:“……假的吧,我怎么没有听到。”傅临烨:“或许是你唱歌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敲门罢。”“……”沈桐沉默下来,身子向下沉得更深了,水泡泡也是吐过不停。他的皮肤本就瓷白如玉,白皙光滑,多日赶路带来的憔悴干燥,在热水的浸泡之下,重焕光彩,白的几乎反光。兴许是因为水的温度太高了,又兴许是害羞。沈桐的耳廓、脸颊、蔓延进水中的肩颈,都浮上一层诱人的红晕,活色生香。吐了半响泡泡,沈桐郁闷地冒出头,“……你都听到了啊。”傅临烨笑着“嗯”了声,嗓音磁性,沉沉地莫名带有酥麻感,“唱的很好听,没想到阿桐在曲乐方面颇有造诣。”沈桐心底哀嚎不断,恨不能当场化作游鱼,顺着木桶游到大海,藏起来再不见人。“你就取笑我吧,我唱歌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清楚……”他打小就五音不全,从不与人约去唱歌,也就是心情好时,会随手哼上两句罢了。和好听完全沾不上边。然而傅临烨只是笑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在水中将手帕打湿后,对沈桐说道:“过来,我给你擦擦背。”沈桐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回绝:“……老实说,我不太需要擦背。”但他说完,就见傅临烨搭在桶沿上的手指,开始轻轻敲击桶面,给人一种无声地压迫感。眼眸也是愈发深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像是在对他说“你拒绝一个试试?”气氛略微凝滞片刻。沈桐一脸生无可恋地从浴桶另一侧,慢吞吞挪到傅临烨这一边,微微低下头,露出他皮肤光洁滑腻的颈背。“那就麻烦殿下了,请、请轻一点……”湿手帕刚一贴上后颈出那块肌肤,潮湿温热的半糙触感就激起小片鸡皮疙瘩,再稍微使点劲儿,沿着颈线向下擦过,白嫩的肌肤上就留下一抹显眼的红痕。真是娇气。傅临烨轻吸一口气,在心底无声叹息,声音轻缓地,“我还记得当初,你做我伴读第一天晚上,就是这样替我擦的背。”“如今换做我来给你擦,也算是有往有来,情谊加深了。”沈桐听着,默不作声,心说朋友和朋友间哪有这样互相搓澡擦背的,反而更像是……心绪忽地顿住,沈桐摇摇头,把某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到脑后。就只擦背沉默着不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沈桐想了想,起了个话头,“殿下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他猜测是不是接下来的几日行程安排,毕竟傅临烨与他们在书房商议这么久。傅临烨语气含笑:“是,也不是。我过来,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了,薛府房间不够用,我只好与阿桐共用一间了。”骗谁呢,几百个房间说没就没了?沈桐无语的用舌尖顶了顶腮肉,“既然如此,等会我就去找魏嘉池,这间房就留给殿下,多日劳累,殿下要好好休息才行呢。”啧,即便听出来沈桐在说笑,但傅临烨对那小子更加看不顺眼了。他眼底的笑意淡了淡,涌动起莫名的情绪,“逗你的,我住你旁边的屋子里,看你房间里亮着,便过来看你一眼。”沈桐敏锐地察觉到傅临烨忽然兴致就不高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果断地转移话题,“嗯……殿下与几位大人商议有结果了吗?”傅临烨挑起一缕沈桐的长发细细搓洗,应道:“朔州多地突发雪灾,灾民众多,就算如薛兴庆所说,将大部分朔州百姓集中到了江平管控救济,其他各地仍然有大批灾民受困。提督大人下令,将军队打散,军籍士兵与临时兵各半,共组成一支支队伍,带上物资前往朔州各地及时救援。他本人则镇守江平做指挥。”沈桐听得点点头,“那殿下我们呢?”傅临烨说:“还记得军队里那只精锐兵吗?他们会随着魏远大人前往山海关,加强关口军备力量,以防北方蛮族突袭朔州。”“我们会跟着这支队伍一起去山海关。”如果说朔州是北陵国抵抗北方蛮族的一道重要防线,那么山海关则是这道防线的关键点。相较于其他关口因天然地理优势易守难攻,山海关不仅更靠近蛮族地界,地势也广阔平坦,就像是防线最脆弱的一层膜。蛮族一旦打破这层膜,江平,乃至整个朔州也就危险了。说起来,傅临烨眯了眯眼,情绪略微有点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