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边响起了座机按键的动静,“你怎么总跟我要人……”
扶梯一侧,半开放式咖啡厅内,喻沛捂着收音,并指敲了敲吧台:“你好,请问有注意到阮筝汀阮向是几点离开的吗?”
店员想过片刻:“很早了,大概一点左右吧,他和鹤向用过午饭一起离开的。”
“鹤佳渐?”喻沛眼睛一眯。
电话那头,听筒被重重放下,狼嚎声里,葛圻又开始拍桌子:“g9楼,被拉去登记了。这不胡闹嘛,次级的个人环节略过就好了嘛,难不成真让他上前线啊……”
“葛老,他们居然绕过您直接提人,”喻沛谢过店员,转身跳下扶梯时笑容没进眼底,“您这话事人怕是要被摘帽子了吧?”
葛圻:“……”
“学长,检测结果出来了。”有助手推开门,交给鹤佳渐一张折叠屏,“可无对象体外接驳,确系是类同频型高敏体质,只是不清楚是否为特定例。”
在阮筝汀来之前,b6廊道里已经被投放了半个单位的高纯精神力,那是领域巡检时,从喻沛的近里层领域抽存下来的。
“他状态不太好,下次再找机会测吧。”鹤佳渐快速过完报告,重新看向监视屏,“再准备一支营养剂。”
助手颔首:“好的。”
屏内模拟场中,阮筝汀刚经受过第12次死亡,精神元还没消化完雪崩般绵延不绝的惊惧和痛楚,身体已然从随机坐标点刷新——
他就着一身最寻常不过的黑t黑裤,狼狈砸进商贸大厦中庭,把周围店中躲避的人们吓得够呛。
瑟缩人群中,有男人挥舞着刀冲过来,歇斯底里道:“滚啊!都是你们,是特殊人类把这些怪物带回来的!滚出去啊!”
阮筝汀躲得慢,手臂被划了道口子:“……”
模拟场内所遇事件十有七真,此地种种,皆是取自各沦陷地幸存者所述和向导精神诘问内容,再由模拟舱计算编写而成。
测评维度十分全面,但对于低次哨向而言,012的难度系数极大。
当年挪亚还没普及麋桩,唯一的战力是参与联合演练的师生,和当地未入籍向导。
可民间渠道滞涩,野生向导和新生大多没系统地进修过专业知识,演练装备又大多不适用于异种战场。
一言蔽之,全靠精神力纯拼。
那一战尤为惨烈,比之喀颂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被有心政客夸大成单方面屠杀。
阮筝汀捂着绞疼不堪的腰腹,勉力爬起来,在周遭民众或轻或重地呵斥声里,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他分不清那位置到底是受了伤,还是滞后的痛觉在作祟。
短时间内反复死亡对精神损耗极大,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走出商贸大厦时被变形的门扇绊倒在地,膝盖和手臂在碎玻璃间划出细碎的伤口。
阮筝汀晃晃脑袋,左手胡乱往上抻,攀住旋转门轴心凸起,正想站起来。
“喀——”
地面灰尘小幅度地不断蓬落,在些微扭曲的视野里,如同岸边沉浮的发光藻。
向导像是被魇住一般顿在原地,少顷抬眸望向虚空。
茫茫霭气那头,变调的船笛声里,有可怖轮廓逐渐显现。
他目光空惘,呢喃了某个名字——
“嗯?”监视屏外,鹤佳渐反复拉取过这截画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为不解,“他怎么又在叫喻沛?”
助手正想说话,g9楼突然起了阵不小的震感,警报抽风似的响起来。
“什么情况,”鹤佳渐只抬头看过一眼,没有在意,“防护系统验收吗?”
六层之上,刚装好不久的防爆门被雪豹强力破开。
滚滚烟尘里,跨出个高挑挺拔的年轻人,眉目森冷锋利,精神海汤汤而出,瞬间掀飞了十数名阻拦的哨兵。
他喝道:“让开!阮筝汀呢?”
大厅警报灯闪成一片,电路噼啪作响,映亮了警卫队队长发绿的脸。
他被精神力压着难以动弹,歪在工作台下,咳声道:“喻队,这里尚未正式开放,没有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