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成功做完思想辅导工作的阮筝汀见状,不由长出一口气,结果转头就见喻沛撑着下巴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啦?”他以口型问。
那人没回话,只转开了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连鹩莺玩他头发都没理。
第四天,他们总算抵达星港。
这里不仅是重灾区,核心通道内还留有各式基因锁与相应武器阀,一行人推进得十分吃力。
时贇一边哆嗦,一边恨恨道:“我以后一定要弄个万能信息卡,以备不时之需。”
阮筝汀闻言看向他,目光稍显震惊。
时贇挠头,嘘声道:“哥,我们好歹在一条船上,你可不能回去就举报我啊。”
被迫上贼船的阮某扯过嘴角,点头:“……”
最后连同平民一共17人,唯一持有外骨骼的喻沛自觉断后,为阻拦一只成熟期异种,没有成功上到飞梭。
“先走啊!”他厉声喊着。
埃文带着眼伤勉强驾驶,时绥通红着眼睛,拼命拉住企图够下去抓人的时贇。
飞梭颤抖升空,彻底钻入云层的那一刻,检查并安抚完所有平民的阮筝汀毅然跳了下去。
“你疯了吗!?”距离疾速拉远,时绥捞了个空,其屏障挂到一半就自动消散了,“喂!!”
“待会儿见!”阮筝汀大喊着,声音穿过云层,掩在风声与发动机噪音里,也不知被没被听见。
“喻沛!”
无人应答。
自天空往下看,星港内所有异种都在朝一个地方聚集,如同寻食的蚁群,那里有新鲜的血肉、箭簇以及热武器断续爆开的微弱光亮。
【它们在喊同类!那些是交流网吗?】阮筝汀偶尔会触碰到一些混乱的精神力,像是失去方向感的禽鸟,在他周围横冲直撞。
路柯嗯哼:【这就是向导们残存的交流网,又因为存在着哨兵的精神力,所以有着诸多缺点。譬如,有的只能单向通讯。】
【我要怎么回去?】阮筝汀打开屏障滑翔,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侧脸,他迅速搜索着哨兵的身影,肃声问着,【我要死在这里才能回去吗?】
路柯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
向导目光决然,片刻抬起了右手。
高阶哨兵单对成熟期根本杀不死,喻沛边打边退,打算先行脱身,再找个机会潜进来搞飞梭。
可异种源源不断,来得太多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死在这里。
一个来自喀颂的亡魂,腐烂于永远亮不起来的天色里,终于要埋葬在讨伐仇恨的路上。
可下一秒,世界就像是被谁突兀暂停了一样,所有异种都僵立在缠缚的网中。
烟尘滚滚,不知哪里的旧式钟表发出咔哒咔哒的走表声。
“喻——沛——”
在周遭穿透性极强的甜腥气里,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穿过云层与疾风,灌进他的耳朵里,模糊得像是一句呓语,转瞬即逝。
却足以涤荡整个灵魂。
他愣了半秒,霍然仰头。
领域之外,星港里的一切都像被冻住了似的。
领域之内,鹩莺凄切尖啸着,尾翎正寸寸崩断。
异种数量太多,阮筝汀其实已经听不见了。
他耳中鸣音长持,精神体在领域里哀唱着,间或凄啼,几度濒死。
他缓慢又难耐地眨了下眼,浓血洇湿的上下长睫粘黏又分开,血珠溅落,世间所有浓重的色彩在他视野里迅速灰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