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hael并没有急于得到晏司臣的答案,而是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让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再来答复,彼时两人站在昙无谶寺残漆斑驳的灰瓦土墙之下,ichael为晏司臣拂落他肩上的半叶红枫,闲适自如地说:“晏,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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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戛然而止,走马观花般在晏司臣脑海中逐帧浮现。窃听器的事涉及霍止且违反规定,知情者屈指可数,究竟是谁在暗中为汤凤年通风报信?!ichael所言字字句句犹如孤魂野鬼在他耳边呢喃呓语:“……你以为是谁让你利用lee的身份接近我,又是谁把你安排进警局……”晏司臣忽觉脊背发凉,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的鬓发已然有些花白,眼尾虽然长出皱纹却不显老态。那天他端着搪瓷大茶缸,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他到底说了句什么……晏司臣记不清了。
缅甸之行,蒋东林起初并不同意。是他说除了你的学生谁我也信不过。后来任务失败,晏司臣伤重不肯退役,终日与蒋东林赌气,也是他说,既不能再上前线,不如来我局里领份闲差,我替你好生照顾,省着你担心。甚至如果追溯到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当gabriel的手从平城伸向汜江,尚不知情的蒋东林接到了许久不曾联系的多年旧友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先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半天,而后字斟句酌地切入主题:“平城警方向来不作为,这么大个毒枭可不能放虎归山,我手下没有干净的人了……诶诶老蒋你听我说完呐!就一个!就借小郦一个!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啧,你以为我是你啊?我这叫借!不是抢!”
……怎么会是董成辉。
……怎么能是董成辉。
左肩膀被压得发麻到失去知觉,晏司臣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
天已经亮了。
作者有话说:
累死我了
霍止睡了四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后半夜他胡乱吃了许多药才勉强睡着,因而接电话时头脑还不甚清明。电话那边传来霍渊时的声音,听着像是有些急切:“你跑哪儿去了?”
十分钟后霍渊时坐在晏司臣家的沙发上看着神情萎靡的弟弟叼着牙刷给他倒水,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训斥道:“前儿个才领人回家把你老子气个半死,我还当你收了心,不曾想仍是这副不着调的德行!你昨晚上又去哪儿鬼混了?喝断片儿了家门锁没锁都记不住是吧?”霍渊时昨天给自家弟弟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没接,又实在是有事要问,就在上班前顺路跑了一趟,结果刚出电梯迎面就是902门户大开的场面,霍止不在家,客厅的壁画掉下来也没人管,倘若不是阳台还安稳地睡着一只狗崽子,霍渊时险些以为霍止被仇家找上门来绑走了。
霍止被漱口水呛了一下,扶着洗手池咳嗽得惊天动地,还不忘扬声叫屈:“谁鬼混了?谁喝断片儿了?我他妈加了半宿的班!”霍渊时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加个班就累得不成人样了,可真是难为你了。”
霍止随手扯过晏司臣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随后望向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不过就是眼眶稍微青了些、胡茬稍微长了些,怎么就不成人样了?霍止不敢再和霍渊时叫板,只好转移话题,懒洋洋地问他哥道:“早饭吃了吗?”
晏司臣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霍止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和半盒牛奶,身后传来霍渊时的脚步声,霍止没有回头,接着问:“我给你煎个蛋?”霍渊时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来,从善如流地应道:“八分熟。”霍止笑着骂了一句,“你当我煎牛排啊?还八分熟。”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到大,霍止对霍渊时的口味还算了解,不然也不至于为了煮燕麦粥翻遍冰箱才找出半盒牛奶。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后知后觉地胃疼得厉害,风卷残云般吞了一碗粥才缓过劲儿来,拿起筷子戳破了盘子里的溏心蛋。霍渊时看在眼里,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晏……”
霍止打断了他的话:“找我什么事儿?”顿了顿,他毫无愧疚感地道了个歉,“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忙着,昨天本想着有空再找你,结果一直没闲下来。”
霍渊时手头有个闲差,因为走不开就想让霍止替他跑一趟,结果看着霍止现在的状态,霍渊时哪能说得出口。“晏司臣上班去了?”被霍止刻意打断的那句话还是问了出来,霍渊时隐晦地观察着霍止的神情,后者在他的目光下从容地舀了半碗粥,不置可否道:“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盛楚,”霍渊时直白地说,“想麻烦他打电话问问。”
霍止手势一顿,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许是因为家宴上我说得太过,迁怒到你头上了。他那个人气性有多大,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我忍着不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提起来了。”霍渊时被他气得笑了,“他那性格是不太好相与,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就发火。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霍止头也不抬:“我说他再怎么心高气傲也要被姓霍的睡,他就疯了。”霍渊时笑容一僵,额角青筋愈渐突起,又听霍止抱怨似的小声嘀咕道:“我哪里说错了,你若不是色令智昏,还能和这种人搞到一起。盛楚浑身上下无一处是优点,就算长得不错,脑子却不太灵光,不然也不至于被你骗到床上……”
“你还不闭嘴?”霍渊时面色不善,重重地撂下筷子,“我看是你欠收拾。”
霍止窥他神情不甚太平,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噤了声。霍渊时眼睑半垂,不再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止。良久后,霍止终于败下阵来,不耐烦地妥协道:“行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警局找小五。”他起身收拾碗筷,又忍不住撩闲:“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能把你急得大清早上过来砸我家门,从前我出车祸半条命都快丢没了,也没见你担心成这样。”
霍渊时才将将平息的火气险些又被自家弟弟挑起来,闻言略一挑眉,缓缓道:“你还有脸说这个?”当初霍止出事之后一直没告诉家里,要不是年底霍渊时例行探望实在瞒不过去,霍止恨不得能永远按下不提。霍渊时听说弟弟出车祸的时候尚能稳定心神,到医院亲自问了医生才知道霍止的情况有多严重。老爷子心脏不好,霍渊时没敢说实话,在新泽西待了半个多月,陪着霍止做完最后一场手术才放心回国处理积压已久的工作。
霍止讪讪地笑了一声,霍渊时没好气地将碗筷往前一推,霍止连忙任劳任怨地端走了。趁着霍止洗碗的功夫,霍渊时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不难看出晏司臣家里处处彰显着同居生活的气息,霍止应该搬进来有一段时间了。主卧的门没关严,霍渊时在门外驻步良久,厨房里的水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想到霍止早上给他开门时那副魂不守舍的萎靡模样,霍渊时于是咬了咬牙,抬手将门轻轻一推,那门便悄无声息地放开一条缝隙。
房间很乱,空调被乱七八糟地堆在床角,霍止的衣服裤子甚至领带扔得满地都是,窗帘半遮半掩地不透光,床头柜上摆着两瓶没拧盖子的药,霍渊时记得不久前他还问过霍止有没有好好吃药,霍止说他问过主治医师,已经停药了。
霍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语气也是一贯的恣意懒散,“二哥!我今天要去世贸商场买洗碗机,就不送你上班了!”
霍渊时迅速将门重新带好,一边应声一边往厨房走,霍止刚洗完最后一只碗,围裙还没摘。他的眼眶泛着些微的青,眉宇间隐隐有些掩不住的疲态,胡茬是今早才刮的。霍止抬了抬眼,冷不防与霍渊时四目相对,被他稍显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霍渊时摇了摇头:“没什么。”他问得很自然,“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失眠了?吃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