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电话吵醒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锲而不舍地震动,霍止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一声闷响,是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元宵正生龙活虎地踩在他身上舔他的脸,霍止终于忍无可忍地滚到床边,闭着眼睛打捞手机。
来电显示是本地的陌生号码,已经打了好几遍,霍止不耐烦地接起来,放到耳边只等着对方先说话。
“霍少爷。”对方语气笃定,声音也有些熟悉。霍止清醒了些,强忍着起床气问他:“您哪位?”
“我是盛楚,”他没给霍止寒暄的机会,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见一面。”
霍止起身倚在床头,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盛老板该知道,霍家生意上的事都是我二哥在打理。”
“我只找你,”盛楚懒得和他拐弯抹角,“想必你还不知道我和晏司臣的关系。”
“我也没必要知道吧?”
盛楚似乎笑了笑,态度十分傲慢:“听闻霍三少爷不会讨人欢心,我难得有意指点一二,你别不识好歹。”
霍止眯起眼睛,心道难怪都说盛楚不好相处,谁能接受这么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想见面还摆谱,霍止偏要作对:“倘若我不去呢?”
“今天下午两点,我在盛世楼下的咖啡厅等你。”盛楚撂下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霍止看着停留在通话记录页面上的、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一面揉着元宵毛茸茸的脑袋,一面意欲不明地喃喃道:“那就请盛老板不吝赐教了。”
临近中午,既然想赴约就得起床了,霍止回手想去抱元宵,哪知元宵站在床尾就往下跳。棉花团子在地毯上翻了个跟头,晕头转向地着陆了,霍止还大言不惭地夸它:“厉害,不愧是我儿子。”元宵于是骄傲地摇了摇尾巴,从卧室里跑出去了。
霍止先给元宵倒了狗粮,又去厨房翻冰箱,冰箱里空空如也,霍止艰难地找出一袋临期的速冻馄饨,架锅开始烧水。
趁着煮馄饨的功夫,霍止坐在沙发上给霍渊时打电话,连打三遍都没接,他转而打给了霍渊时办公室的座机。秘书说霍总在开会,问小少爷有什么话可以代为传达,霍止不想让她转达,就嘱咐了一句:“那你让他开完会给我回电话。”
捞了十几个馄饨出来,霍止端着碗回到客厅看车赛,元宵在茶几旁边转悠,霍止夹着馄饨作势要喂它,元宵追着来回跑,怎么也够不着,狗崽子把前爪搭在沙发上稳住身体,眼看着就要攀上胜利的巅峰,奈何霍止手腕一转,那巅峰又远去了。
元宵朝霍止呲牙,不甘心地盯着他的碗,父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霍止手一抖,本该被供在巅峰的馄饨就这么身赴浊尘,元宵立刻张开血盆大口。霍止怕元宵吃坏肚子,那手机铃声更是催命夺魂,他顾此失彼,以至于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霍渊时正好听见弟弟吼了一声:“元宵,不许吃!”
“……”霍渊时按着青筋乱跳的额角,忍耐地问:“你养宠物了?”
霍止从狗嘴里夺回一张破碎的馄饨皮,他看着餍足的元宵,恨铁不成钢地回答道:“是,养了只狗崽子。”
经过和当地住户的商讨,城西那片待拆迁的居民区后天就会正式恢复施工。
停滞已久的拆迁项目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还要归功于盛世集团的大手笔。听说盛老板为了弥补停工给户主生活上造成的不便,出于歉意给了双倍安置费,故而洽谈时没有任何矛盾,纷纷皆大欢喜地签了合同,郦家也不例外。
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探望老人的周礼坚定了趁热打铁的信念,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想要劝说两位老人搬到锦绣河山,他这几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最后连盛楚都看不下去了,难得善心大发地说:“你也别太当回事……”
周礼的语气相当凝重:“这是晏哥交代给我的,办不明白怎么能行。”
盛楚心说就凭你那两下子能办明白,郦胜秋又不是吃素的。他拍了拍周礼的肩,“这事已经有人出马了,就不难为你了。”
“……谁?”周礼颤巍巍地咆哮道:“谁抢了我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