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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第1页)

晏司臣算是早退,下班前要在值班室签字。他站在窗口前面等着小梁递笔,没想到小梁还给他递过来一只车钥匙,“霍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

晏司臣怔了怔,伸手接过来:“谢谢。”

警局门口不好打车,晏司臣怕郦父等得着急,也没避讳什么,开着霍止的车走了。

他本来惦记着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给霍止发消息告诉他一声,没想到一路上畅通无阻,快到地方的时候才堵了一个红灯。晏司臣翻出霍止的对话框,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半夜送夜宵那天,晏司臣莫名觉得无所适从,前方红灯倒计时三秒,晏司臣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因为过两天就要预备拆迁,小区里到处都是隔离带。挖掘机在沦为一方废土的花园里笨拙地打转,晏司臣竖起衣领从尘土飞扬的十字路口中穿梭过去,远远地瞧见郦父拿着一柄蒲扇,正坐在楼下破旧的凉亭里张望。桌上摆着半瓶白酒和一碟花生米,郦父看着他走近,一面将酒杯摆开一面说:“你伯母睡觉了,咱们今天喝两口,悄悄地别让她瞧见。”

晏司臣哑然失笑,坐下来无奈道:“伯母还不是为了您好。”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替郦父把酒杯倒满了。晏司臣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酒,郦父便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蒋东林才来找过我。”

晏司臣抬起眼来,看着郦父不说话。

以蒋东林在国安的资历辈分,放眼整个汜江也找不出几个敢直呼其名的人,郦父是其中之一。蒋东林是个从不肯吃一丁点亏的老狐狸,无论和谁打交道都能游刃有余地四两拔千斤,在郦胜秋面前却是后辈,需要恭恭敬敬地喊老师才行。

晏司臣知道郦父不是叫他来帮着拿主意的。蒋东林亲自登门无非是为了让那套房子不再空着,当年晏司臣没能劝动,郦家人的性格没有不倔的,就算蒋东林亲自出面,也不会商量出什么结果。他这样毫无头绪地想着,忽然听到郦父说道:“我和你伯母打算搬去锦绣河山了。这片儿眼见着就要拆没了,总得有个容身之处。”他没给晏司臣开口的机会,“我俩的后事也全权交给蒋东林的人负责,蒋东林今儿个跟我说他于心有愧,正好你伯母那眼睛还没错过治疗时间,医院是个无底洞,蒋东林有钱就让他去填。”

晏司臣隐隐察觉出这话有些不对,喃喃道:“不用蒋处……”

“小晏儿啊,”一杯白酒见了底,郦父将酒杯往桌上一撂,语气平缓坚定,一如三年前晏司臣第一次登门拜访时,只是看着晏司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疼惜,“以后不用再和我们联系了。”

晏司臣犹自怔怔地,郦父长叹一声,不知是被白酒呛的还是怎么,眼眶愈渐发红。

“蕤舟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当年的事也不怪你。

“你们感情好,你替他照顾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到这儿就足够了。

郦父将他茫然无措的神情看在眼中,终于还是狠心说了出来:“你还年轻,还要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时间线和隔壁蓄谋交叉了然而蓄谋我还没有改完【狗头微笑】

公司的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咖啡厅里的人纷纷结账离去,环境越来越安静,盛楚和霍止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剑拔弩张。盛楚发现他没办法激怒霍止,反而是自己先情绪失控,霍止在听完晏司臣和郦蕤舟的前尘旧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反问了他一句:“那又如何?我才认识他三个月不到,没人不知道我喜欢他,可你呢?”盛楚磨了磨后槽牙,听着霍止不屑地轻嗤:“盛老板,我知道你和晏哥一起长大,还为他放弃过被白人夫妇收养的机会。”

他点到即止,盛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对于盛楚来说,霍止的出现令他尤其无能为力。霍三少爷追人追得声势浩大,而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悄无声息。和晏司臣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盛楚囚囿于毫无血缘的兄弟关系,再情难自禁也从未逾矩。当年让半路杀出来的郦蕤舟抢了先,是盛楚这辈子最追悔莫及的事,郦蕤舟死了,他重新成为了晏司臣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没有霍止,他可以心甘情愿地守着晏司臣过一辈子。

盛楚再难容忍,怒极反笑:“你和他相遇本就是一场意外!你当我没调查过你吗霍三儿?醉酒飙车进了局子,说出来都是你霍家的笑话!”

“意外?”霍止眯了眯眼睛,轻飘飘地说:“我倒觉得是天意。”

天意让霍止送烂醉如泥的莫云烨回家时被查酒驾;天意让喝多了的莫云烨对交警出口不逊;天意让他和莫云烨被关进派出所的看守室;也是天意让加班的宋景宁在路过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已经被折腾得毫无脾气的霍止等着下属来捞人,看守室里突然进来一群人。他不耐烦地抬起头,迎着众人无比震惊的眼神,霍止一眼就看中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面色苍白,狭长凤眼中好似蓄着无边秋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霍止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一样难以呼吸。

他对着从天而降的心上人魂游天外,完全没有意识到看守室的气氛有多么寂静诡异,男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霍止,湿漉漉的眼尾令他看起来有些可怜。霍止心如擂鼓,没由来地想说你别哭,姗姗来迟的下属就在此时闯进来大呼小叫地喊少爷。被撞了个踉跄的男人彷佛如梦初醒般转身就走,其他人也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霍止当夜兴奋得整宿没睡,打听到男人名叫晏司臣,是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察,带人来派出所开专职讲座,好巧不巧就让他碰上了。霍止围追堵截到天天在警局门口蹲点,为了见晏司臣一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莫云烨笑话他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到半个月,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个富二代在猛烈追求晏司臣,哪怕晏司臣对他避之不及,霍止依旧乐此不疲。

那段时间盛楚正在着手准备将金三角通过水路走私入境的军火拦截下来,晏司臣与他联系不多,所以盛楚没办法面面俱到地了解晏司臣的生活。

如果不是在皖香居偶遇霍止后调查了他的背景,盛楚甚至不会知道有人在围着晏司臣打转。

晏司臣的反应像是慢了半拍,他甚少露出如此无助的神情,执着地问:“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郦父不忍与晏司臣对视,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下意识开口,竟然是在回忆过往:“蕤舟是你伯母独自拉扯大的,我工作忙,连他小时候的样子都记不得。如果不是他出了意外,上面让我退出一线,可能直到他走了,我也没有和他相处的机会。”

那次意外,晏司臣是知道的。六年前郦蕤舟执行任务时在云南边境失踪,生还率几乎为零,等国安的人找上门来郦母才知道,郦蕤舟竟然走上了郦父的老路。丈夫出外勤联系不上,儿子生死不明,郦母终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半年后郦蕤舟回家,郦母的眼睛已经哭伤了。

后来郦蕤舟从第九分局调到特别行动处——也就是位于汜江的悍狼总部——彼时晏司臣才入职不久,缺乏实战经验,蒋东林将郦蕤舟要过来的本意是让他和郦蕤舟学着点,谁曾想郦蕤舟反倒把自家徒弟拐到手了。

蒋东林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郦蕤舟派去平城之前还像模像样地给晏司臣做了思想工作。郦蕤舟此行无异于与虎谋皮,凡事但凭他拿捏分寸,重要情报皆由谢家暗中交接,他常年杳无音信,晏司臣一如既往地认真工作,蒋东林后知后觉地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像是棒打鸳鸳的老古板。

在蒋东林这个外人看来,晏司臣与郦蕤舟之间,一向是晏司臣更有优势一些。他从小生活不易,看惯世间冷暖,虽说表面上对谁都是温和客气,寡薄冷漠的天性难以磨灭也是不争的事实。反观郦蕤舟秉性正直为人开朗,当初追晏司臣就花了不少功夫,在一起后也是他更主动地向晏司臣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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