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幕上江路二字,谈执眉心转瞬即逝地紧了一下,跟着滑开接通键贴在耳朵。
“欸谈执,嘛呢?”江路坐在保姆车内略显局促地转动脚腕,他正在组里探班,小情儿夜戏不确定几点能下,实在是无聊。
“想说什么直给就行,拐弯抹角不像你。”谈执搂在黎白卫腰间的手摆弄着夹克拉链的坠子,动了动嘴唇跟怀里人解释“是江路”。
黎白卫听懂了,乖乖小狗般安分等待。
“你可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江路憨笑着抿了口手边的香槟,“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上次酒吧那男孩留给你联系方式了吗?我这两天去daylightcb堵过他,估计他跟那小老板彻底闹掰了,再没出现过。我寻思反正你心如止水四大皆空,应该不介意兄弟我追一追吧?”
“我看他人还挺痴情的,要是能追到手,我想挑战自我谈段儿长的稳的。你也知道,娱乐圈那些男孩太游刃有余了,除了脸蛋身材还行,谈多了都一个样,走肾走卡走过场,说到底还是缺点意思啊,你懂我吧?”
江路的风流是摆在明面上那种,比起暗戳戳的玩弄要真诚得多,加上他一向舍得给人花钱,也花心思制造惊喜什么的,所以在前任圈口碑一直相当不错。即使他新鲜劲儿过了提分手,还是有大把的男孩宁可不要高额分手费,也要恋恋不舍求复合。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那些人是在“有舍有得”,这次他能相中公然钓凯子的黎白卫,除了因为身材可口,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百达翡丽输给了衣着“朴素”的谈执,足以见得黎白卫图人不图钱,他爱了。
接电话前谈执就预料到了这种尴尬局面,他放任江路噼里啪啦的鞭炮话无非是想打消对方的念头,顺便留下一个成年人都会留的活口,算是给黎白卫暗示,也算给自己多一分的可能性。
“我懂你有什么用,强扭的瓜不甜,你这忙我可帮不了。”谈执平和地接上江路的话,脸缓缓靠在黎白卫不自然的后背笑道,“还心如止水四大皆空,你可真敢高看我啊江路……”
“你等会儿,帮不了是什么意思?有他联系方式不想给我?”江路结结实实懵了一下,甚至将电话从耳边移开确认自己有没有打错,“谈执,你不是上瘾了想再找他吧?我跟你说,乐和可回国了,他正打听你呢。”
谈执没成想江路会突然提起乐和,更震惊于黎白卫拉着他的手按在夹克内温热的胸膛,大抵是耳朵贴着擂鼓的后背,他的心也被咚咚咚地传染了。
“嗯我知道,昨天乐和来找我,他也在。”谈执不疾不徐的语气稍显长草,捏了一把黎白卫的痒痒肉直接放弃兜圈子,“目前为止我和阿卫很合拍,你可以找他追求他,但不要用奇奇怪怪的手段影响到他生活,我会插手,不开玩笑。”
黎白卫没憋住的笑声传进听筒那边的耳朵,瘫在保姆车里的江路脸当场麻了,“那还追个屁了?”
以他对谈执的了解,这套磕唠下来基本等同于跟乐和彻底翻篇,不然乐和人在国内,哪能轮到黎白卫帮着解决那档子需求。
反正他是拿救命恩人没辙,就算他狼心狗肺见色忘义,他那重情重义的亲爹也得打断亲生儿子的两条腿赔给干儿子,他还是认清现实退下吧……
“得,电话当我没打,这手欠的。”
“拜。”谈执笑。
见电话挂断,颜面尽失的黎白卫象征性地打了下谈执睚眦必报的手,“再掐我我可咬人了。”
“哦?欺负残疾人是吧?”
谈执恶作剧般推动轮椅的万向操作杆,全无防备的得瑟小狗又一次吓得叫妈,就在这时门锁忽然发出开门提示音,两人嬉笑紧张的表情皆是一僵,条件反射地看向玄关。
风尘仆仆的景帆手捧玫瑰推行李进门,并未对谈执的存在表现出太多意外,闯进来的理由有很多种,自我惩罚,不敢相信,捉奸,平账,总之无外乎怒与伤,先红了眼眶。
他丢下花和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将黎白卫从轮椅上扯到一边,二话不说挥拳砸向谈执,他用了足量的力气,手和心一样疼。
拳头到肉的闷响惊得黎白卫眼珠子都圆了,他近乎本能地扬拳反击,却在下一秒被挨打的一方扯住了外套,徒留一句“景帆你t有病吧——”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
挨打的确丢人,可还手未必要用拳头,谈执拽着黎白卫的手没松,甚至儒雅的笑都未曾因嘴角绽开的皮肉消失,他仰头看向身形高大的景帆,淡淡道:“这点伤不至于报警,但谈某也绝非吃哑巴亏的性格,你既然闲到跟前任死皮赖脸地纠缠,不如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随着谈执开口,屋内气氛发生了骤变,景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上的冲动,他上网搜索过江路,因频频与娱乐圈鲜肉传出绯闻,照片一搜一大把,身份不会有假。
像这种豪门公子哥的朋友多半非富即贵,谈执来头显然不简单,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他。
景帆眸中气焰一消,虚长几岁的谈执立马就察觉到了,他像没事人似的转动轮椅朝岛台走去,期间不忘与之闲聊,“家里刚好有工商税务的亲戚在南雁区,假使你经营手续齐全,账面也干净,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明天稽查大队到了也查不出别的。”
故意端起蜂蜜水浅抿给不珍惜的人看,谈执随手将黎白卫用剩下的矿泉水扔给景帆,“凑活喝一口吧,这两天家里没住人。”
在看到谈执手里的杯子,以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蜂蜜罐子,景帆下意识瞥向身旁的黎白卫,这些年他几乎每晚一杯淡蜂蜜水,早已成为习惯,而今黎白卫却把对他特有的关心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他既失望又不甘,咬着牙根迎上谈执给的压迫感。
“正规经营,依法纳税,我有什么可没底的?黎白卫不是你们这帮公子哥随便玩玩的类型,给不了他一纸婚约趁早松手,吊着他你良心上过得去吗?”景帆说着从胸前口袋掏出事先准备的一沓拍立得塞给黎白卫。
然而黎白卫正在气头上压根看都没看一眼,反手打掉照片,凶道:“谁吊着谁啊景帆?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立刻给谈执道歉,不然我报警了。”
“你,你都不看一眼吗?”景帆大脑足足宕机了两秒钟,他垂下眼帘,视线在散落的照片里翻找被他贴在反面的戒指,“我为什么去平河故地重游你有没有想过?”
“我要你现在给谈执道歉,你聋了吗?”黎白卫梗着脖子指向电视柜角落的监控器,“监控都录着呢,咱俩也分手好几天了,你私闯民宅,动手打人,是想喜提拘留所五日游吗?”
“黎白卫我为你特意飞到平河找当年一起露营的同学一比一还原记忆里的场景,我在诚心诚意跟你谈复合跟你重新求婚,你在跟我说什么?”景帆受伤的眼泪翻出眼眶,他蹲身将寻到的照片捡起,拽下戒指伸向黎白卫,“你再答应我一次好不好,我用我的命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离不开你,白卫我离不开你……”
面对景帆的声泪俱下,黎白卫木然扯动嘴角,“是你脑袋被门挤了?还是我脑袋被门挤了?能不逮着一只羊薅吗?我没毛了,怕冷,你的床我睡不了。”
“以后别来了,房子我会租出去。”黎白卫绕开钻戒踩着照片走向谈执,“回你那儿吧哥,时间还早,刚好把虾蒜蓉了,家里还有意大利面吗?”
“你要吃哪种?”谈执将喝到一滴不剩的蜂蜜水杯冲干净放在沥水架上,解释说,“家里只有螺旋面,回去顺路逛一下超市好了。”
“白卫。”被冷落的景帆唤道,“我爱你多些好不好?以后我照顾你好不好?”
“对了。”谈执见景帆不死心,停下轮椅,“景先生可能有所误会,吊着和了解是两码事,结不结婚,应该也不会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