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窥玻璃内宁呈假寐的轮廓刻薄至极,小束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但他没想到自己竟一觉睡了过去。
这觉睡得异常深沉,梦里林林总总尽是与卷卷每日每日的全天候陪伴。
兴许孤儿的出身让他在任何地方都没什么存在感,冷不丁有个小生命无时无刻需要他,他不吃不睡都想将卷卷照顾好。
卷卷也很喜欢他,会轻轻地抚摸他的脸,会不带任何同情色彩的眼光看他,会找他要吃的,会呼唤他换尿布……他不能再睡了,卷卷会找他的……
小束听着宁呈手机铃内卷卷哭声,眼睛没等睁开就条件反射地伸手抱卷卷,语气软绵绵地哄着:“小叔在呢,卷卷不哭哦——”
宁呈猝不及防被小束抱了个满怀,整个人都惊住了。
上次被男人一把抱住,还是他哥哥在世那会儿,久违的肢体接触令他脊背一僵,一时间忘记可以推开这位跟他不熟的育婴师。
他抬眼看向小束紧张兮兮的脸,右侧眉毛轻挑,那句“抱够了吗”不用开口对方也该明白。
事实上小束明白,只不过他被尴尬住了。
他哄宝宝哄出了肌肉记忆,却没承想能报错人,还是他的冷面前雇主。
他面色发窘地朝宁呈点了点头,“抱歉先生,我以为……”
“无妨。”宁呈打断小束的感性。
尽管他似乎t到了卷卷为什么喜欢这位育婴师,但他不允许任何人增加卷卷患病的可能性。
“喂李姐,你刚说什么?”宁呈对电话那头的佣人讲道。
“先生,卷卷醒了,您尽量早些回来吧。”李姐话没完全说透,她这个年纪瞧得出眉眼高低,对宁呈辞退小束这件事虽然不解,但不能多言。
“卷卷是在哭吗?”宁呈依稀听到电话那头有哇哇的声音,心里一揪,他瞥了眼身旁的小束,小束神情也不放松,“我这边还得一个半小时左右,您先帮着哄会儿,我尽快。”
“把电话给我吧先生——”
小束担心卷卷,分寸感全无地将手伸向宁呈的手机。
原本只是一个催促性动作,哪料司机突然踩下刹车,歪着身子的小束砰地一声撞在前排座椅上。
宁呈出于人道主义伸手去扶磕了脑袋的小束,手机啪嗒落在座椅上,顺着真皮车座滑倒脚踏的缝隙。
“没事吧?”宁呈关心。
小束边摇头边探手去捡手机,见李姐还没挂断,连忙接起,“李姐是我,小束。嗯嗯,先生没事,您把手机开个免提行吗?”
司机见宁呈脸色不太好,连忙解释道;“宁总,刚刚是外卖骑手……”
宁呈比了个闭嘴的手势,下一秒耳边响起小束清唱的儿歌。
“小青蛙眼睛大……绿衣裳……捉虫的小能手……”
小束唱得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因为歌词的幼稚显露半分的不自然,甚至背对着宁呈小幅度地手舞足蹈。
宁呈看在眼里,渐渐陷入沉思。
儿歌一首接着一首,从小青蛙唱到小蜜蜂,后来小白兔、哈巴狗、大西瓜,电话终于传来卷卷咯咯咯的笑声。
宁呈别过脸看向窗外,这一刻他忽然眼眶发酸起来,他想要给卷卷最好的,可除了花钱请人给卷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并不知道卷卷需要什么。
小束哄完卷卷,一回身见车窗倒映的宁呈的脸十分严肃,他擅自接电话是不礼貌,递还手机难免心虚,“先生我是着急哄宝宝才未经你同意……”
宁呈被小束一声“宝宝”叫得心弦一颤,曾几何时他嫂子依偎在他哥怀里,也是摸着肚子这么叫卷卷的。
他挑眼看向小束清瘦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他望过去时受惊小鹿般跳开了。
接过手机时,宁呈意外发现小束的手背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色皴痕,即便他不常做家务,也知道频繁沾水不涂护手霜才会这样。
就好像干燥的秋冬季节,洗过手会起皴痕是同样的道理。
不得不说卷卷随时随地都是白白香香的,离不开育婴师的勤劳爱干净,而且小束眼里始终有活儿,他在监控内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