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吴雁不敢让他一个人来回飞,无论去哪里都紧紧盯着他,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摆脱不了那茫然的、孤立无援的无助感。
他无数次在座位上痛苦地坐立不安,吴雁甚至会专门带来一些玩偶和抱枕,让他去撕扯和捶打。
给佟语声的小熊就是他一次在飞机上撕坏的,毫无意识地撕完了之后,他看着几乎尸首分离的玩偶,又难过得把它搂在怀里一整夜。
在遇到佟语声之前,吴桥一无数次觉得自己孤独得快要死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脱离轨道的小行星,一个人发了疯一般在空荡荡的宇宙里跌跌撞撞,看见企图靠近的星体却又忍不住逃离,或是将他撞个粉碎。
是这个世界一开始拒绝了他,后来无论是谁企图敲他的门,他都会不由分说把他们拦在门外。
想到这里,吴桥一侧过身,拉过佟语声的手臂抱在怀里。
为什么这个人就能把他坚硬的外壳剖开了呢?有时候吴桥一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到当初自己一耳朵就抓住了这人清亮的声音,觉得混沌的世界都短暂的亮起来,但这也只是不讨厌他的开始。
吴桥一想,可能要多亏这家伙直白又有耐心,和那些被拒之门外就快速撤退的人不同,无论自己将佟语声关在门外几次,他都不厌其烦地去摁响门铃,还会垫着脚从窗子里探头问他:
“嘿!你在吗?出来陪我玩玩好不好?”
谁能经得住这么烦啊?吴桥一想,谁能拒绝这样的人啊。
抱着他的手臂,吴桥一第一次在飞机上这么安稳地入眠,不是觉得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更美,而是觉得一切孤单和恐惧都不复存在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佟语声直接趴在了吴桥一的大腿上,胳膊被人抱着,却也睡得很舒适。
清晨的阳光从舷窗外洒来,佟语声刚刚好睁开眼睛,对上吴桥一映着天空的眼睛。
“早上好!”吴桥一低头亲了他一口。
“早上好!”佟语声笑起来。
飞机降落的时候,佟语声就忍不住往外探头了。
他对国外的认知最多只停留在书本和电视上——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风格迥异的欧式建筑、独树一帜的民俗风貌。
以从飞机上下来,直接扑进他视野里的,却是天花乱坠的english
他本来打算一个人瞎跑,忽然发现下了飞机之后,充斥着英文的指示牌对他来说不仅形同虚设,甚至会给他的路线选择带来干扰,他立刻转身揪住了吴桥一的手:
“你认识路吧?”
吴桥一支支吾吾哝了一句:“大概吧,跟着人走总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