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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就这时，当年号称&ldo;龙虎狗&rdo;&ldo;北洋三杰&rdo;中&ldo;虎&rdo;的段祺瑞，因在一份面呈袁世凯的计划中提议：以后北洋军中旅长以上的军官由大总统任命，团长以下的军官是否可由他陆军总长任免，袁世凯心中一个阴影掠过：&ldo;段祺瑞想要和我分权了。&rdo;便让段祺瑞仍挂着陆军总长的名义，但安排在了总统府的大元帅统率办事处闲坐，不过是个大办事员，排名还在王士珍之后；不久后，袁世凯又把段祺瑞叫来，劈头就是一句：

&ldo;你的气色很不好，想必是有病。怎么样，去休息休息吧？&rdo;

大总统虽是问的口气，但目光冷酷，语句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段祺瑞望着袁世凯：&ldo;听大总统的！&rdo;

袁世凯冷漠地点了点头：&ldo;好。你去吧！&rdo;

就这&ldo;你去吧&rdo;很冷漠的一句话，像吆赶一只已经再派不上用场了的老狗一样，把他段祺瑞赶出了中南海，赶出了新华门。段祺瑞，这个心狠手辣的铁汉子，几十年来，枪林弹雨中钻来钻去，死人堆里爬来爬去，从不眨巴一下眼睛，今天，他两眼含满了泪水；他被轻飘飘的、而且是很冷漠的一句&ldo;你去吧&rdo;打发掉了。

来到京郊西山&ldo;养病&rdo;的住处，终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不尽的清冷、孤寂折磨着他，慢慢地，便迷上了下围棋。

围棋，过去他段祺瑞也下，但那也只是下下而已，只不过是在成年累月的跃马横刀的浓烈的杀气和血腥气中自我调剂一下而已。而从此时起，是迷上了，真正地迷上了。因为这是冲淡他的清冷、孤寂、空落的心绪的最好办法，而且，他还体会到，这也是他孕育心计、演习心机的方式和机会。

这期间，跟段祺瑞下过棋的人都知道，这位在袁大总统面前遭到冷落的失意的陆军总长兼代理内阁总理，一是喜欢执白子，二是定要让他先出手。每次都是开始时战局不利，这位老兄便借题发挥，弦外有音地说：&ldo;你看，你看，都尽是黑吃白，黑杀白。暗无天日呀！暗无天日呀！&rdo;下着，下着，白子让围住出不来，他又连连沮丧地说：&ldo;完了，完了。围住了，又被围住了。&rdo;再下着，下着，他就开始使用心计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他疾愤地呼叫&ldo;暗无天日&rdo;和沮丧地悲呼&ldo;又被围住了&rdo;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谋划心计了，已经开始在为以后的棋路子作好铺垫了。你看他，一步一步，慢慢迂回着，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一子下去，猛地峥荣突兀，使对方措手不及，惊愕万状。

到以后，形势急转直下，袁世凯病亡，&ldo;府院之争&rdo;、辫子军闹剧，段祺瑞借助这几个浪头的浪势，又纵身跃上了权力的顶峰。

这时候，段祺瑞下围棋的迷恋程度明显减弱，但仍还喜欢下。时过境迁，心绪大不相同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状态，段大人这时候下棋，一是喜欢执黑子了，二是定要让对方先出手。可能是这位段大人，一，也想给别人给上一点&ldo;暗无天日&rdo;，让别人也体验一下这&ldo;暗无天日&rdo;，同时也可炫耀一下自己的赫赫威势；二，想要显示一下自己后来者居上，后发制人的高明吧！

段祺瑞觉得他这一生中后半辈子有四盘棋下得很高明，棋艺很绝，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出奇制胜，常常置对手于措手不及，重现了他当年&ldo;龙虎狗&rdo;&ldo;北洋三杰&rdo;中&ldo;虎&rdo;的那种静卧山顶、冷观形势、伺机而猛出，捕捉猎物的深谋远虑的大帅之才。

第一盘棋：没支持袁世凯称帝。

当年，袁大头复辟称帝，许多人，特别是那些和他段祺瑞一道跟随袁世凯走南闯北、驰骋疆场几十年的北洋旧部，无不趋之若骛，争先恐后地为袁世凯登基当皇帝尽心尽力，一味地劝进，积极地制造舆论，不辞劳苦地四方奔波，而惟独他，段祺瑞，段大总长，拒不劝进，而且是漠然待之，冷眼观看。

对此，袁大头十分恼火。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段祺瑞总还是当年&ldo;北洋三杰&rdo;中的一杰，而且还是&ldo;龙虎狗&rdo;中的&ldo;虎&rdo;，袁世凯不想让他段祺瑞死硬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总还是想方设法要把他段祺瑞再拉回到自己身边来，于是，就在临登基正式当皇帝的前几天，派他的得宠亲信梁士诒前往京郊西山看望他段祺瑞。名为看望，实为探一下虚实，以便再予以劝解。

一进门，梁士诒就满脸堆笑：&ldo;总长好！&rdo;

段祺瑞冷脸相迎：&ldo;还可以。&rdo;

梁士指依然笑容可掬：&ldo;大总统让翼夫来看望一下总长。要不是国事繁忙，大总统还想亲自来看望一下总长。&rdo;

段祺瑞也依旧冷若冰霜，嘴角隐漾出一丝冷笑，招呼随从道：

&ldo;拿棋来！&rdo;

随从拿来了围棋。

梁士诒笑笑：&ldo;总长雅兴真浓啊！&rdo;

段祺瑞冷冷地：&ldo;百事俱抛之脑后，心灰意懒，不过借以悠悠度日而已。&rdo;

梁士诒投石探路：&ldo;大总统要改称皇上了。&rdo;

段祺瑞冷冷催促：&ldo;下棋！下棋！&rdo;

梁士诒依照人们传说的段祺瑞此期间喜欢拿白子的习惯，拿起了黑子：

&ldo;过不了几天，就是洪宪元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