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对上京各职位官员不太熟悉,但察事司的名头还是知道的。
直属天听,上查百官,下管坊间。名声在上京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这件事水深,不是察事司能左右的了。”
听他这话,也证实了池宜溪猜想。
连在上京能只手遮天的察事司都不能左右的…恐怕只有天家事了。
“是不是跟太后…”池宜溪还没来得及说后话,就被林寂拿手捂了嘴。
“慎言。”林寂低声道。
虽语气严肃,但就在掌心碰到她嘴唇瞬间,感受到突然落在自己掌心的气息,耳朵腾地染上红色。
和眉间红痣相得益彰。
池宜溪有些无措地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甚至呼吸更轻,生怕扰了他去。
林寂略显迟疑收回手,像是舍不得这许久没感受过的温度。
只是袖口被护臂收紧,不能用宽大衣袖遮住稍显窘迫的手,只能在腿上紧握成拳,来忽视掌心温热跳动。
那厢池宜溪也有些害羞将眼睑垂下,未施粉黛的脸颊攀上粉云,倒是比髻上海棠珠翠更显娇俏。
车内因着林寂的动作显得愈发暧昧。
两人各不说话,阔别六年,他们如今算是什么关系呢?
池宜溪不敢多想,生怕僭越了察事司同知。
永州多青山,池宜溪当初常邀林寂一同去登山赏景。有些不便说的秘密在那里都能说个痛快,能听见的除了林寂,就只有野鹤和山水。
自由惯了。
上京不比永州,纵使在只有他二人的马车里,有些不便说的话也是不可以直言的。
池宜溪能想到事关太后其实不难。
察事司只受皇帝差遣,如今并无内忧外患。太后交还政权至今刚好二十年,民间多有太后和皇帝不睦的流言。
池宜溪虽知流言不可尽信,但联想到大理寺先前说父亲事涉二十年前谋逆案的罪人。
这让她不得不多想。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池宜溪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马车停稳,林寂撩起车帘探出上身,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看向池宜溪:“我会尽力一试,就算补偿。”
庭中有雪压断枯枝,鸦落屋檐扇翅,惊起簌簌雪和着风卷进干净的堂中。
来往众人皆无暇理睬堂外景,只惹得在廊下打盹的黄狗轻吠两声作罢。
堂前雪尽,只有零星些许濡湿地面。大理寺官差在为年底诸事忙得脚不沾地,都想过个好年。
林寂带着察事司的人站在堂中,大多官差虽面上客气,但都打心眼里瞧不上认太监做义父的林寂。是以自察事司的人进来之后,闲言碎语就没断过。
池宜溪赘在最后,手里拿了件厚衣。耳边尽是些不入流的碎语。
她看着林寂的背影想着这六年他都经历了什么?父母的仇报了吗?
“林同知久等,疑犯带来了。”
一个瘦猴模样的官差一脸殷勤跟林寂说着。
池宜溪忙看向他身后。
霜雪未停,不过五日。父亲头上已渐生白发,佝偻身子,手上带着枷锁。精气神被连日的审讯压了个干净。
池宜溪暗暗攥紧手中厚衣,眼睑因为没有呼吸而被憋得通红。
半晌竟说不了一个字,只能强装镇定深吸一口气,语气微颤:“爹…”
听到女儿的声音,原本低着头的池远之错愕抬头:“小溪?你怎么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