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婥是不信的。
这点祁砚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苏婥感冒发烧就可能会说梦话。
两年前苏婥把自己锁在浴室洗了很久澡那次,她发烧了,他喂她吃完药后陪了她一夜。
那一夜,他原本想离开的,但她浑浑噩噩地抓住他的手,说了一系列看似可有可无却又分落数重的话。
话里,有纪洵,有苏琼,更有她自己。
可直到现在,祁砚记得最为清楚的,还是苏婥无意哽咽说的那句:“那个骨灰盒,没有骨灰。”
没有骨灰,所以纪洵下落不明。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她作为女儿,却连父亲的骨灰都找不到。
苏婥明明一直在隐忍,却还是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迎合的状态。
那是祁砚第一次感觉不适和不接受。
过去是在凌川,他有能力,也有本事护她,她都不和他说,更别说现在是在柬埔寨。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藏着深于沟壑的隔阂。
她可以放任自己喜欢他,甚至心甘情愿主动地把喜欢上升成爱,在感情这件事上放任自己弱势一方的依赖。
但这一码归一码,感情可以有依赖,现实境况却不行。
每一次试想,无论是旧灯塔爆炸前,她站在楼上对他的摇头,还是危险关头,她能以防身术拖延男人,让他跑的举措,都让祁砚难以理解。
苏婥明明看上去行事作风都那么感性,为什么关键事上,理性总能占到上风。
直到徐照无意间和他提到——“程家从来利大于情,每一步都踩在钢丝线上的人,不抱不该抱的期待,不做不该做的美梦,谨言慎行,感情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祁砚现在看向她,视线中夹杂复杂,喉结微滚下,话中多了几分难能明状的阴翳:“让你陷入险境,是我的错。”
突如其来的道歉,苏婥一时没能反应。
她双手落在黑裙裙褶上,被他牵起,蜷在掌心,每一寸温暖都在没入她微凉的指尖。
“错的不是你,是正巧发生的时机不会。”苏婥低声缓慢地说,“我原以为只要我在中国,程控的手就不至于伸过来。但逃出来的那四年,程控的势力恢复,我没想过他一好就会来找我。”
“我想过不止一次,但凡我能晚一点遇见你,或是把这边关系都解决了,再遇见你,或许就不会造成两年前的危险局面。”
苏婥只知道当年红灯区的事,那是因为男人当时在酒吧和她说,当年帮她的人是祁砚。但她不知道,祁砚和程控的渊源早在十年前就结下了。
她不知道程控动了陈岸的命,更不知道程控后期对祁砚的威胁。
祁砚清楚,如果之前的事不说开在苏婥面前,那就像是他们这段有待修复的关系中的不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