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意外处处是漏洞,而他作为唱诵班的局长,在每一个环节都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导致军方和平民都伤亡惨重,他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责任的准备,说道:“我引咎辞……”“陛下驾到!”宫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倦勤斋。贺安清赶忙起身,见陛下进来便跪地行礼。贺平晏刚刚参加完一场给孤儿院的慈善募捐活动,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一进门,显然是感受到了两人不愉快的气氛。宋陨一动不动靠坐在矮榻上,根本就没有要起来行礼的意思,他吩咐宫人,说道:“都出去,朕与兄长和宋主席有要事商议。”宫人和亲军们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书房的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贺安清来之前是跟贺平晏打过招呼的,坛城公园的事情也七七八八跟他讲了差不多,宋陨要用此事来责罚唱诵班无可厚非,所以贺安清求他用一切方法保住江媛。若是说江媛还有精神体,特赦稀有哨兵并不难办,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可利用的空间了,宋陨又肯定会借机落井下石,保不住江媛不说,连贺安清自己都岌岌可危。事已至此,一个傀儡皇帝又能做什么,只要宋陨动动手指,他可能今晚就会意外死亡,然后找个远房亲戚来即位。或者说,是不是贺氏又有什么所谓,还不是宋陨说姓贺就姓贺。他垂眸看着兄长叩首的样子,那句“平身”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突然跪在了贺安清的面前。“陛下……”贺安清看到垂在石砖地上的华服,伸手要扶起他,却被甩开了衣袖。只见贺平晏看都没看他一眼,身体慢慢前倾撑在了地上。片刻后,一身的绫罗绸缎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贺平晏抬起一手向前又落下,膝盖也挪了一步,一国之君竟然从门口爬向了矮榻,贺安清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平晏!”“住口。”贺平晏的声音并不大,却冰冷而坚决。金色的下摆在地上拖得老长,贺平晏低头的瞬间,头簪掉在了地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透过背后黄袍起伏的形状,隐约能看到蝴蝶骨交替而动。他一步一步慢慢爬上矮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在了宋陨的大腿上。宋陨的衬袍是深蓝色的,略窄的腰封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型强壮挺拔。腰封挂着一件翡翠挂饰,贺平晏将其拨开到一边,食指轻触到了一个凸起的位置。贺安清的手攥成了拳,太阳穴暴出几根青筋,试图起身阻止,却被贺平晏听到动静,呵止道:“跪着。”宋陨衬袍的侧摆有处开衩,贺平晏的手从那里掀开一角,然后舔了舔殷红的嘴唇矮身钻了进去。衬袍与黄袍纠缠在一起,宋陨按着下摆的隆起,高高低低,他用手抓住了那深蓝色的绸缎,一下一下用力按着,呼吸逐渐急促。贺安清背对二人跪在门口处,俯身只能看到被擦得透亮的石砖,却清晰地听到低喘声和粘腻的呜咽声,像锋利的针尖狠狠敲刺着鼓膜。他的手指抠进了石砖的缝隙里,指关节泛了白。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双同样是深蓝色的精致刺绣布鞋,只听宋陨说道:“江媛会上军事法庭。”不管判决如何,这说明江媛会接受公开审判并服刑,总比直接抓去疗养院要好。见贺安清没说话,宋陨趾高气昂地继续道:“你记住,你的烂摊子都是贺平晏帮你收拾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这一点从未变过。要不是你烂泥扶不上墙,你弟弟就不会有今天,废物。”说完便大步扬长而去。倦勤斋出离安静,但空气却紧绷到一个微小的声音就能让人心瞬间碎裂。直到贺安清的通讯器响了,眼前显示了一条丰东宁发来的信息:「容麟已经回来了,江媛择日会上军事法庭,我们可以指定辩护律师,但出庭之前不可探视。」看完了信息,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除了江媛,唱诵班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而军委对唱诵班的仁慈,是用皇帝尊严换来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贺平晏理了理凌乱的长发,他眉眼生得特别俊俏,还有些女相,小时候神婆说过这样的人有福,有能成大器之运。事实上,他也确实代替兄长当上了一国之君,只不过他们都已分不清这是福是祸。贺安清以前是恨宋陨,但现在只恨自己,是他的软弱无能让皇族蒙羞,让唯一的亲人饱受屈辱,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深深叩首告退。看着兄长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贺平晏忍不住一袖子把茶杯和经文都掀翻在地,趴在桌几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