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陨垂眸看着濒临失态的贺平晏,说道:“你替他收拾的烂摊子还不够?他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军人,就要承担选择背后的代价。”“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希望他活着。”贺平晏一字一句地说道。贺平晏维护的若是别人也还好,可偏偏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皇兄,这让宋陨来气,他猛地将贺平晏按倒在矮榻上,拿起桌案上常看的那本易教经书,扔到贺平晏的脸上,说道:“那你不如像袁印光一样对着佛像祈祷。”越是知道贺平晏恨易教恨得牙痒,他越是要这么说。而贺平晏以为他又要动粗,身体蜷缩起来,用活动不太利落的胳膊挡住脸,哆哆嗦嗦的,他更是心烦,颓丧地放开手起身离去。说到底,都怨贺安清,如果没有他,一切就不是今天这样,他竟有些盼着贺安清死在青川,有什么后果他兜着。实际上,雨季都过去了,贺安清还没有摸着青川县的边。“已经在这窝了快一个月了,陆宗域到底安排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贺安清简直怀疑自己又被an给蒙了。an一听到陆宗域的名字,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我是他的向导,他没来我比你更担心,可是我一直极力控制不安和急躁,就怕你们被我的情绪影响。”这真不是影响不影响的事,贺安清后背的伤又开始疼了。之前在去修理店途中被郑惑跟踪的事,an就甩锅给了司机,说是司机没发现对方装在车上的监听。这解释倒也挑不出毛病,但贺安清总觉得有古怪。只是an自带一种撩人的风情,言语间又透着诚恳,让人下意识产生信任。思及此,他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把脑子打清醒。“贺局,你快来看!”容麟兴奋地大声喊道。贺安清捏了捏眉心。他们混进了an1225的巡演队伍,成为了an个人团队的成员,贺安清是贴身助理,容麟是技术顾问,雨晴是造型师。原计划是用假身份打掩护,等陆宗域安排好进入青川的出入证,找个an20来顶上,再悄然脱团。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猴年马月,连演唱会都开五场了。团队现在正在搭建第六场的四面台,容麟在休息室的餐桌前坐着,面前放了一张卡片,正招呼他过去。“你看,这是我想的点子,好玩不?”容麟晃了晃卡片,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an1225的全息影像,还有几秒唱歌的动作,他眼里放着星光说道,“我设计了好几天的门票,这次来不及,下次就能用上了,承办方说特别有创意。”贺安清还没来得及作答,只见休息室门被推开了,雨晴穿着奇装异服,手里还拿着几件奇装异服,对an说道:“这是你晚上演唱会要穿的,我改好了,全是我独立设计、手工缝制,绝对胜过你其他同行的场次。”贺安清心道,一个苦心钻研门票技术,一个做衣服做得不亦乐乎,竞争意识这么强,你们还当什么特工,留在这接着干得了。看似不好接触的容麟和雨晴,在唱诵班时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同事们心理上畏惧他们强大的精神体,也不主动和他们交流。就是这么两个人,在军委都出了名的个色、不服管,结果在这样人多口杂的演出队伍里,竟然待得比他都如鱼得水。每天与同事们打打闹闹,无需任何警告,整整一个月都没有随意放出过精神体,和在燕都时判若两人。反而是他,别人背地里管他叫“冷美人”,不近人情、不合群,连午饭都没人愿意跟他吃。长此以往,心烦了他便喝闷酒,生活上又挑剔,看人就更不顺眼了。an看在他是上司的份儿上,对他毕恭毕敬,于是又有人替an打抱不平,更有好事者当众嘲讽“到底谁是谁助理”,被他一个眼刀飞过去,才闭了嘴,但这也导致他的口碑更坏。他有些颓丧,真正融入到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人嫌弃的那一个。看着热火朝天干工作的三个下属,他说后背有些疼,先回酒店休息,容麟不放心要送他回去,被他拒绝了。回到酒店,也没事干,又开始喝酒,以前没觉得酒那么好喝。人是很奇怪的,每段时期都有沉迷的事物,比如青春期时就沉迷王八蛋。贺安清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喝,脑子里飘过了无数画面,有汗湿的宽阔胸膛,有细长的眼睛,有上下滑动的喉结,还有一头巨大的鲲。高脚杯掉在了地上,床头的红酒瓶已经见底。这是一间商务酒店,各种陈设虽然干净却简单老旧,散发着他讨厌的腐朽味道,让他想起了皇宫里的某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