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俩人母慈子孝,那边赵长卿默不作声。
何悠悠也能理解。
毕竟人家和亡夫两情相悦,自己这个同妻身份确实让人不喜。
如今阴阳两隔,怪可怜见儿的。
人家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吧。
虽然人死了,回忆却还在。
一干人吃完了早饭,各自起身回去。
赵长卿站在堂中,马上有随从过来,给他披上貂裘。
“阿狸,你看赵公子身上这件貂裘的颜色你可喜欢?你若喜欢这样式的,我让他们照着买一件给你穿。”
赵长卿身上穿这件貂,确实好看极了。
从后面看,显得细腰乍背,身材颀长。
衬着他头上的金冠乌发,尽显风流气度。
啧啧,堪比男模。
韩文正却摆手道:“钱管家已让人为我做了棉衣,不需再添置貂裘这等奢靡之物。君子日用,当以俭省为上。”
“黜奢崇俭固然是美德,但是花钱也是我们为国家应尽的义务。都如你这般,穷人不花钱,有钱人也不花钱,谁来盘活国家经济?你不买貂裘,猎人的皮子卖给谁?卖不出去,猎人们岂不是没了生计?商人们岂不是没了生意?国家岂不是没了税收?国家没税可收,哪有钱来养军队?抵御外侮?保护人民?”
何悠悠一番话,说得韩文正哑口无言。
他读圣人书,圣人竟从未讲过这个道理。
“……如此,全凭母亲做主。”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你自己的东西,更要你自己喜欢才行。就算你叫我一声母亲,我也不能强迫你接受你不喜欢的东西。”
韩文正思忖道:“赵世叔这件貂裘,甚为威武庄重,孩儿穿不出此等气势,想要一件颜色浅一些的。”
何悠悠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就算是在长辈面前,也要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能委屈自己。我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孩子,我希望你勇敢而自由。”
压抑的人格,长不出勇敢而自由的灵魂。
赵长卿听完这番话,默默地走出正厅。
穿过一道门,又一道门。
熟悉的青石地面,熟悉的飞檐拱顶。
熟悉的一草一木。
他径自来到书房。
书房里是他读过的书,珍藏过的字画。
长指划过书案,从一头滑向另一头。
赵长卿凭窗而立,看窗外的花园里,一片凋落,唯有一棵柿子树,枝头悬挂着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实。
门口脚步声响起,是钱管家进来送茶。
没有回头,赵长卿目光盯着柿子树上啄食的一只喜鹊,开口问道:“你看那孩子如何?”
钱管家不知他问的哪方面,想听什么样的评价,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才学尚可,四书五经对答如流。”
赵长卿却没有顺着才学问下去。
“我那时初来韩家时……可有他这般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