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不得不佩服她,哪怕是身居这么落魄的处境,李裳璐也能表现出这么猖狂的模样。
以前每次看见她这副表情,陆昕总是条件反射想要呕吐。
兴许是她的眼神刺激到了李大小姐,李裳璐的眉头拧成一块疙瘩,眼神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昕说,她也没料到再次站在昔日的仇敌面前,心情竟然这么平静,“看上去你过得还不错?”
李裳璐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嚷嚷:“当然了!我在这里不用上学,好吃好喝,有什么不好?”
陆昕的视线落在她厚厚的石膏手臂上,淡淡地笑了笑:“一个人总是不大方便吧?”
李裳璐脸色难看起来,她倏然靠回椅背上,把头歪向一边,死死地盯着陆昕:“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昕用手指了指头上的绷带,说:“因为我也受了伤啊。”
李裳璐看了看她的头,嗤笑一声,目光又落在她身旁的齐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唇猛地僵住了,嗫嚅地说:“……是你?”
齐愿扬起一边眉毛:“你还记得我?”
李裳璐怎么会不记得她,就是眼前这个戴口罩的齐家人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医院!时至今日她依旧能感受到被那双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扼住咽喉、无法喘息的痛苦,犹如噩梦显灵了一样。
她像是见到了索命的恶鬼,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齐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冷冰冰的,启唇道:“和你有关系吗?”
李裳璐来回扫视着两人,目光怨毒地说:“……为什么,为什么齐家总是愿意帮她?齐愿也好,你也是……”
她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被父亲带着去参加一个晚宴,年幼的自己站在阴暗边角里,而齐家子女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仿佛生来就在聚光灯下长大一般,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一股人上人的矜贵与淡漠。
齐愿也站在人群中央,她罩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小披肩,乌亮微卷的长发垂在肩上,样貌与身旁的齐父相近,像个唇红齿白、锦衣玉食的小公主,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漂亮得惊人。
齐愿站在家人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偶尔抬起眼睛微微地一笑,那笑容乖巧却又疏离,宛如水中明月,似乎人站在这里,魂却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颗星星上。
父亲领着李裳璐走了过去。他是个暴发户起家的粗人,学历并不高,顶着一副啤酒肚,凸起的肚腩把身上的黑西装都挤得紧紧绷绷的。
他站在前面,向齐父打了一声招呼,又把李裳璐给推了出来,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嵌着金色门牙的谄媚笑容:“齐总,这是小女,名叫李裳璐。”
高瘦而英俊的齐父看了她一眼,笑道:“令媛非常可爱,不知道今年几岁?她看上去与爱女似乎差不多大。”
“九岁了!”父亲自顾自地说下去,表情乐呵呵的,“我家裳璐从小就调皮,不喜欢念书,老师天天打电话来和我说,她的脑子其实很聪明,多在功课上用点心,肯定能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