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个小时的校车,陆昕有些头晕,她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看着车窗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圈乌青,双目无神,枯槁而孱弱。
雨滴溅在车窗上,顺着平整的玻璃往下滑出千百道,映在她的倒影上。
车厢内飘散着一股低沉的气氛,有人在座位上捂着脸,肩膀不停耸动;有人沉默地红着眼圈玩手机;有人神色不忍,似乎难以接受事实。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腆着肚子,嘴上叼着烟低低叹气,正伸手把挡风玻璃上的雾抹开。刻薄精明的班主任,一脸粉饰皱纹的浓妆,表情肃穆悲伤。
但陆昕觉得自己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她把视线移向窗外,窒息的孤独感掰开她心上的罅隙,铺天盖地。
堵了快二十分钟的车,终于到了齐家。
一群人悉悉索索地下了车,又被眼前高大精致的建筑震慑了。齐家的葬礼场面正派而奢华,道路两旁缀满了花篮,一直延伸到门前。建筑上彩色的部分都被黑白的绸缎覆盖。
班主任走在前头,摁响了齐家的门铃。
“您好,这里是齐家。”墙上一个对讲装置响了。
班主任小声清咳几下,说道:“您好,齐先生,我们是齐愿的老师和同学,受邀来参加葬礼。”
门开了,人群鱼贯而入,陆昕落在最后,扶着墙慢慢地走。齐家大院广阔雅致,无端又让人感觉空虚。
她想象着齐愿在这里的生活,宅门深深,人心莫测,似乎也未必幸福。
宅子里人很多,有大有小,都穿着黑衣,聚集在一起,声音又小又密,宛如苍蝇嗡嗡直叫,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齐父齐母站在回旋楼梯上,各自身着黑衣,表情沉静肃然。齐家人人生得一副好容貌,但骨子里刻着的凉薄却根深蒂固。
齐愿继承了父母的外表,却与齐家人截然相反,温柔开朗,人人爱戴。
葬礼开始前,他们来到灵堂集合。
祭坛上摆着齐愿生前的照片,明眸皓齿,言笑晏晏。齐愿的棺椁被茂盛的白菊花簇拥着,这些永生花无端繁茂了些。
棺盖反射着冰冷的光。陆昕怔怔地遥望这个木头盒子,错过了齐父过于官方的发言。
整场葬礼流程安静冷漠,照本宣科,许多人双眼通红,心思各异,也不知道有谁真心在为齐愿伤感。
齐家儿女众多,齐愿并不算得宠,如今一死就更是少了一个竞争者,对于齐愿的弟弟齐思和姐姐齐妙而言,不得不说是天赐良机。
齐家重男轻女,齐思刚上初中,被活生生溺爱成了一个废物,色厉内荏,欺软怕硬;齐妙则更嫉妒齐愿,她明白不管如何齐家继承权都在齐思身上,因此便把炮火对准她,阳奉阴违、笑里藏刀。
齐家人一聚首,餐桌上皆是战火硝烟,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