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石壁洞开,迎入外头的月光,将将照亮眼前景色——一道宽阔白练自更上方倾泄而下,冲入脚下黑洞洞的深潭,竟真有个瀑布。
她环视一周,这巨石是孤零零悬空在山壁上的,到了这儿已无路可走了。
“我们要怎么出去?”她扯着嗓子在水声中大喊。
“天亮了再说。”
他带着施晚往后方走了几步,绕进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穴中,有岩壁的阻隔,水声一下子变得沉闷遥远不少。
施晚面色不太好看:“我们要在这儿过夜?”
“后悔没留在艾敕山?”他不紧不慢地举着火折子,从附近捡来木条,支起一个简陋的篝火堆。
施晚冷哼:“要不是你遮遮掩掩,不敢出来见我,我也不会下定决心跑来此处。”
“大奂危机四伏,你实在不该来。”
施晚眯了眯眼睛:“你瞧瞧,直到现在还顾左右而言他,还不敢露脸给我瞧。为什么还戴着面具,总不可能是还有人通缉你吧?”
“是。”
施晚气笑了:“这回又是为什么?你又去哪儿做梁上君子了?”
他:“杀人。”
施晚:“……啊,又来了,又要说是个阴谋,你没有杀人是不是?下回换换说辞呗?”
他少见地哽了一下,施晚哼了一声:“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也罢也罢,你总有诸多借口。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我不在乎。”
俩人没再说话,石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火堆时不时哔啵作响,往外溅起星点火光。
火焰摇摇晃晃,施晚看得有些眼晕,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反正最丑的样子身边这人也见过,甚至还是他一手造就的,她干脆地直接席地而坐,双臂抱着膝盖,蜷在火堆边。
地上墙上又凉又硬,她坐不踏实,不由自主地动来动去。
他转身离开一小会儿,再回来时捧着一大堆不知哪儿找来的干草,在地上铺开,示意施晚坐这儿来:“将就一下。”
施晚也不推辞,迅速转移阵地,在软软的干草垫上长舒了口气。她的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你不是说有追兵?”
“甩掉了。”
施晚将信将疑地瞥他一眼,情况如何,都是他说的,谁知道有没有在骗人。随便吧,她想,反正他不会害她。
心神一旦松懈,疲惫感便一股脑涌了上来。这个晚上,又是应付许茗帆,逃离追杀,又是帮人包扎,心绪不宁,危机感一过去,她便开始犯困。
“那我睡会儿。”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蜷得更紧,取出那小瓶嗅药在鼻尖晃了晃,“天亮了叫我。”
她本就困,加之嗅药安神的作用,几个呼吸过去,她就昏昏沉沉睡死过去,他一碰,便整个人软若无骨地滑倒,侧伏在身边人微曲的长腿上,睡得香甜。
月色洒在她面上,长睫染了如水银光,在眼睑处投下小片阴影。他无声注视着她的睡颜,轻轻伸手,一缕缕取下她发丝上沾上的纤薄干草。
施晚再醒来时,天光大亮,阳光从头顶石洞洒在她脸上,她徐徐睁开眼睛。
迟钝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她缓缓坐起,身上披着的黑色外衫顺势滑落。
怪了,施晚微微蹙眉,她分明是靠着石壁坐着睡的,此时却侧躺着,而这件外衫……她环视一周,石穴中另一人已不见踪影。
人呢?施晚心里一沉,忙起身快步往外走。
外头也空无一人,偌大山洞空穴,只有眼前这挂在岩壁上的瀑布倾泻直下,日光扎入蓬勃水汽,虹光乍现,跨在湍流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