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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辞别了周副主席，特委的同志冒着山城少有的滂沱大雨，立即分头出发去传达布置工作；就在那天深夜，嘉陵江春水发了，李敬原乘着一叶扁舟，渡过洪水滔滔的嘉陵江，在一处临近江边的楼房里，一边回忆吴老传达的南方局的指示，一边专心刻写那份文件的时候，周副主席亲切指示的话语，还一直在他耳边回响：&ldo;四川是美蒋反动派的重要巢穴，是敌军兵源、粮源、军工生产的主要基地。你们这里的斗争，对我正面战场影响特大。要注意充分依靠和发动群众。要有应付突然事变的准备……&rdo;

李敬原从成岗手上又看见那份油印文件，不仅使他勾起了这一连串的回忆，而且很自然地引起了他一连串的联想：前不久，为了更有力地配合正面战场的斗争，南方局派人来指示地下党要加强城市对农村武装斗争的支援，特委为了及时掌握情况，加强领导，才决定他参加重庆市委领导，直接插手市委的部分工作。江姐下乡是他通知的，但江姐、成岗和老许都只知道和他接触的部分工作，知道他是市委领导，不知道他同时还担负着川东地区的领导责任。南方局来人还讲到一个情况，说周副主席现在中央协助毛主席领导人民解放战争，但还随时关心国统区地下党的工作……一眨眼，李敬原仿佛看见周副主席紧跟在毛主席身边，正在陕北山沟里奔波的巨大身影，他那无比刚强、激动人心的语音，像正混合着人民解放军胜利进军的号角声在空中震响：&ldo;三、五年以后打回来，可能性很大；重庆，我们一定会回来的！&rdo;

严守着组织原则的成岗，尽管他已发现他珍藏着的这份文件肯定是李敬原写的，但李敬原不讲，他决不问起，只是默默地认真地揣摩着李敬原十分优美的刻写技术。&ldo;你刻得真好！&rdo;成岗忍不住靠近李敬原，把头和他紧紧靠在一起。这时他已发现，李敬原写的，是那样令人鼓舞的胜利消息。怪不得他今晚上特别兴奋，而且要亲自把这消息转告给山城人民。

&ldo;这种铁笔不好，没有钢火。&rdo;李敬原摸摸那已经被钢板磨得钝秃的笔尖，&ldo;用留声机的唱针来做铁笔，钢火好得多，写的字笔画更细，更清楚……你试一试，只要稍微磨一下就成了。&rdo;说完，李敬原又聚精会神地写下去。战友的心沉醉在胜利的狂热共鸣中，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铁笔轻轻地滑过钢板，发出清脆而又有节奏的响声……李敬原在刊头上，加上大字标题，成岗抑制着激动，低声念了出来：&ldo;西北战场捷报频传，我军收复延安！&rdo;

这一个晚上，他们在一起工作，谈话，直到天明。这是个多么难得的温暖的春夜啊！

第二天早上，李敬原临走时，才告诉成岗说：&ldo;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你办《挺进报》，现在是最后的一期了。&rdo;

&ldo;为什么？&rdo;成岗睁大眼睛，望着李敬原。

李敬原这才说明原因，他说：&ldo;一方面，为了进一步发挥《挺进报》的战斗作用，市委准备扩大发行量，把它改成铅印报纸。另一方面，长期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印刷，也容易暴露。敌人对地下党的活动愈来愈注意，最近又成立了新的特务机构……&rdo;

&ldo;《挺进报》改成铅印……&rdo;成岗恳切的目光停留在李敬原脸上。&ldo;把我调去搞铅印，可以吗？&rdo;

李敬原缓缓地说道：&ldo;敌人加紧军火生产，工厂里的斗争特别尖锐，党准备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下一次，我详细告诉你。你赶快结束现有的工作，准备接受新任务。&rdo;李敬原停顿了一下，算算时间，又告诉成岗：&ldo;今天是星期四。三天以内，你把最后一期油印的《挺进报》印完，星期天中午十二点钟，我准时派人来取。&rdo;

成岗高兴地朗声回答：&ldo;一定准时完成！&rdo;

正文第六章

黑沉沉的大楼，耸立在布满密云的夜空里，厚实的窗帘，紧紧遮住灯光，就像一匹狰狞巨大的野兽，蹲伏在暗处，随时可以猛扑出来伤人。

间或，一两部卡车冲进黑暗，车灯短暂地照亮一下门牌，又消失在铁门里。

嗒塔塔的声音，在大楼里响着，有着隔音设备的屋子里，电报员日夜不停地击打着电键，把密码、情报发向天空，发向那遥远的秘密电台；和嗒塔嗒的电键声混杂在一起的，还有报话员的呼号：

&ldo;李光明，李光明……我是江克难。&rdo;

&ldo;214号，回答！214号……&rdo;

&ldo;详情具报，再行定夺……&rdo;报话员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秘密文件上的批语：&ldo;……迅即查清组织活动情况……继续秘密监视……&rdo;&ldo;…………&rdo;

密码，呼号，日夜从这里发出，指挥着西南地区，川、康、滇、黔这一片辽阔区域的特务活动。

如果是在白天，从远处就可以看出：这里，老街三十二号，堂皇的铁门上，横署着两个篆字‐‐&ldo;慈居&rdo;。这个名字，可以叫人联想到，这儿也许是某某要人的公馆，但从那警卫森严的气势来看，又像一处阴森的衙门。这地方正是国民党西南长官公署的一部分，它的公开名称是西南长官公署第二处，实际上却是伪国防部保密局在西南的公开领导机关。所以它既是政权机关，又要用&ldo;慈居&rdo;这样的公馆名称来尽可能地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