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听来,不仅话与话之间跨度巨大,怎听起来也愈发变了个味儿?
纵然薛泫盈脾性软,却也深知同一位郎君共入梨园听戏是万分逾矩的事儿。
何况李昌松“壮举”在前,她又怎能随之在后呢?
如此想来,薛泫盈神情略略一变,不由面色一沉,难得地显出几分恼意:“燕郎抬举某了,某既揽了酿酒活计,自是尽心去办,旁的事儿已是无暇顾及了,还请燕郎恕罪。”
这般,这位燕五郎便应当知晓她也并非是个好拿捏的了吧。
意料之外的,燕光识竟笑意愈深,连连阔步迈下两层石阶,唬得薛泫盈往后退了一步。
“就该如此,李薛娘子!”
话音掷地,薛泫盈不由掀眼朝他睇去,心中微恙。
这燕五郎莫不是罹患了什么心疾?
“我瞧你总是百依百顺得惯了,不曾想倒也懂得‘不’字是四笔。”燕光识抱臂睨她。
聊到此处,薛泫盈已彻底知晓这燕光识到底是何般人物了。
她虽未曾听闻过‘燕光识’的名声,却也大抵能猜得出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她羞恼得两耳冒红,又察觉周遭视线热切,心中愈发难为情起来,恨不得张口低骂这孟浪膏粱。
薛泫盈一低脸,促着声:“燕郎如何想,便如何思虑罢,某家中且还有些事,便先回了。”
说罢,她也不待那燕光识如何反应,背过身便往街巷步去。
燕光识忙“哎”了一声,抬脚欲追之际,周氏于他身后幽幽道:“识哥儿同那李薛氏,方才在聊些什么?”
听及这道声音,燕光识犹同被戳瘪的气球般,回眼蔫蔫地觑了一记周氏,慢声道:“周婶婶若是站得够久,我聊了些什么,还需问我么?”
这话入了耳,周氏也不生气,但面色仍是微沉:“识哥儿要奴家提醒多少回才算清醒明白?识哥儿是往后要同郡主成亲的人,纵然识哥儿百般挑剔、万般不喜,也不能作出辱没燕家一族名声的荒唐事来。”
周氏说罢,只见燕光识面色一冷,沉了沉声,嗤道:“如何算辱没?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郡主罢了,我同她成亲也不过奉亡母之命、两家盟约。男儿娶妻纳妾是乃本分,怎么,我还需为她守身如玉、立起贞节牌坊来了?”
此话说得难听,周氏难得显出几分明晃晃的怒意,连着音量亦是拔高不少。
“识哥儿糊涂,你明知同郡主成亲,却仍招惹那教坊女,今时又对一介村妇无礼弄事,何曾不算辱没?”
“周婶婶若说是辱没,那便是了。只我与京中内苑中的‘死人’不同——谕令如何?盟约如何?往大了说,郡主如何?我也不过是令她清楚,若做我的妻,须先受气忍辱;若是做不得,便早早知难而退,也省得被冷上数十载岁月。”
燕光识愈说愈急,一双俊眉攒起,凛面低声。
此番悖逆之谈吓得周氏面色一白,登时一个字儿也蹦不出了。
她定定地瞧着燕光识,急声道:“这话,识哥儿可曾说给过旁人?”
“我虽混账该死、纨绔不驯,却也不蠢,难不成还能将这话说给旁人听?岂不给他们那些个‘死人’手里人人发一把刀,蓄百八十条命,让他们刺个痛快么?”
燕光识没好气儿地开口。